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祁昭浅抿唇,侧头看她,问出了自已心中所想。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尽管说,宫人们会按照吩咐去办,也可以跟我说,我都会尽一切满足。”
她问着云予薄,云予薄摇了摇头,表示自已没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这里都有,陛下无需为我劳神费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已并不是想求物。
她所求……是死。
如今她这样的人,好像求什么都不合适,也没有资格,祁昭浅也不会答应。
看着她欲言又止,祁昭浅叹气。
“云予薄,你是不是不想待在这里?还是说……你想死?”
祁昭浅看着她,神色晦暗,把她心中所想都说出来。
云予薄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我……”
她撤开了目光,脑子里有些混乱。
这几日想得太多了,她心力交瘁。
祁昭浅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无论是谁都该知道,她并不想待在这儿,而且是非常不想。
想要解脱,想要离开,想要回家。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她又不能说想要出去,那样祁昭浅定会发疯,会把怨气撒在旁人身上。
“不想,我也没有这些想法,陛下不要猜测了。”
她故作淡然的回答,祁昭浅微微皱眉,站在那盯了她好半天。
这个骗子,真是嘴硬。
“最好是。”
她嗓子里卡了些话想要说出来,但迟迟开不了口,只说出了那么一句,还带着威胁。
云予薄知道那些消息之后会如何……像她这样高傲的人,会追随她们的脚步而去吧。
她如今没有留恋,没有什么能再激起她活着的欲望。
云予薄轻轻“嗯”了一声,没了后续。
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静谧压抑,祁昭浅收回了目光,走了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她看着门外,春日海棠春睡初醒,花瓣如霓裳轻盈,春风拂过花影摇,落英缤纷如雪飘,枝头鸟儿更添娇媚,让人不忍移开眼,鼻尖飘过清香。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生机,让人看得出神。
她不禁想到,当年的自已,在冷宫的墙头等那一抹春,盼望这方寸天地外面的世界。
只要有那一抹春色,就会证明,最难熬的冬日已经过去,她又活过了一年,只要再坚持坚持,总有出去的时候。
祁昭浅看了许久,久到眼眶酸涩,久到鼻尖发酸。
变了,早就变了,一切都变了,最开始的想法同现在违背,每个人都变了。
许久之后,祁昭浅回神,慢慢走回了书房,把自已的重心放在奏折功课上。
可静不下心来,脑海里都是一些有的没的,让她心烦意乱。
以后,这里,终是她一个人的天地,那些管教的时光已经成为过去。
祁昭浅逼迫了自已许久,让自已的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直至功课和奏折批阅完,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拿出了先前顾锦竹送给她的那些小玩意,静静的看着。
于他人而言简单就能得的寻常之物,她很多却连玩法都不知道,何其可悲。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拿出了一个纸鸢。
那纸鸢先前她想玩,云予薄说待到开春借助东风再带她一起玩。
她很高兴的应了下来,拉着云予薄的袖子撒娇。
“帝师,这是我们两人的约定,你不可以忘哦。”
云予薄笑着点头,说了个“一定。”
这约定,都还记得,可是无力再共同完成,便只能搁置下。
祁昭浅找了侍女,让她们同自已放纸鸢。
但她并不动手,而是看着她们放,顺便命人将云予薄一直封锁的窗打开。
云予薄有些意外,这长久紧闭着的屋子终是迎来点光亮,她侧头看去,窗外春景正好,有侍女正在放纸鸢,而祁昭浅,仰头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空中。
云予薄眯了眯眼,静静的盯着看,眼中没有波澜,心中自也没有。
那天她说了那么多的话,祁昭浅还没有死心吗?
祁昭浅看着那纸鸢在春风里翱翔于天际,她眼中没有了儿时的向往,变得更加稳重成熟,知晓自已命途已经如此。
权利到手,自由也就到了,她对于自已所做那些事,无悔。
祁昭浅看向了侍女手中的线,眼中闪过异样情绪。
“拿过来。”
她命令的侍女,侍女送上了一把剪刀。
祁昭浅拿过了剪刀,看了看,一把将那线剪断。
把所有画面收进眼底的云予薄有些意外,不明白祁昭浅这是要做什么。
那纸鸢越飘越高,最终飞出宫墙,再也不见,也不知能自由翱翔几时,会不会还没出去就坠落。
没有束缚,这纸鸢自是可以无所顾忌的离开,但她不一样,她手上的铁链,同那纸鸢线一样,看得见,挣不脱,让她呼吸不过来。
祁昭浅看着那纸鸢不见,转身离开,只剩那些侍女待在原地面面相觑。
她晚膳时又过来陪云予薄吃饭,云予薄依旧没有胃口,面色苍白的厉害。
她整日发呆,没有精神,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就像是那昙花,明明昨晚还鲜活,今日就变得萎靡凋零,鲜艳不再,只剩残枝败叶。
见她这样子,祁昭浅抿唇。
“云予薄,我叫御医给你看看。”
她召来御医,御医给她把了脉,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陛下,是心病……她有所忧虑,还得需要她自已看清。”
祁昭浅垂眼。
“我知道了。”
她只说出来四个字便没有了后文。
祁昭浅看着云予薄那样子,手紧紧握拳,又慢慢松开。
“云予薄,想死吗?”
她问着云予薄,云予薄没有回答,只侧头看着窗外。
“你看,如今是春四月,下个月,凌霄花便会开了。”
她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似乎是在提醒祁昭浅她肩上的凌霄花。
祁昭浅愣了愣,伸手抚上了左肩,微微用力。
她对着镜子看过那花,是鲜艳的橙红,像是落日的余辉,让人过目不忘。
“你是在有意提醒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