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子里波澜不起,静默着,上下打量她片刻,终是厌烦出声。
“你若是老实听话些我便开心,而不是跟我叫完板之后再来说这些漂亮话哄人,别拽我!你不配,你也不想想起什么身份。”
她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开,祁昭浅直接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已空落落的手心发呆。
这些话,像尖刀一样密密麻麻直戳心窝子。
又被嫌弃了呀,云予薄这些话,还真是伤人,从来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对她也从未有半点怜惜。
她是什么身份她当然清楚的很,无需云予薄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让她时刻铭记着。
祁昭浅苦笑。
也罢,自已只是她的棋子而已,她顾及自已的感受做什么,她和她之间,一直都隔着一道虚幻的距离,永远都跨不过去……
祁昭浅努力忽略着背上的疼痛,看着云予薄的背影越走越远,未曾停留过一丝一毫……
云予薄不会等待她,也不会去在乎她说的疼,云予薄的眼中,向来只有自已。
祁昭浅自嘲一笑,但忽然间想到云予薄刚刚的所作所为,心中倒还舒展了一些,把想要嘲笑自已的心思收起。
慢慢来,有变化便是好事,她不能太过着急,若是最后没有成功,那也没事儿,至少她努力过了,也无愧于心。
不过,祁昭浅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觉得自已可以。
“你站在那儿发什么呆?是不想回书房还是不想写?你要是不想走着回去,你就给我跪着回去。”
远处传来云予薄凉薄的声音,祁昭浅一激灵,赶忙回神,匆匆忙忙把手放下,拘谨得厉害。
本来云予薄是打算直接离开,但想着她那副面色惨白的样子,又有些不放心。
见她迟迟没有跟上来,她只得回头。
一回头,云予薄发现祁昭浅还站在原地,呆呆的盯着自已的手看。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站在那儿多看了两眼。
祁昭浅不是想要回去了吗?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是背不疼了?发什么呆呢?
枯荷在后,落寞身影在前,云予薄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不难想象到那欲哭的模样。
云予薄有些烦闷,只得出声。
祁昭浅回过神来之后,屁颠屁颠的跟上。
“来了,要回去的,不过,帝师你站在原地等我会吧,疼……我有些走不动。”
她走的有些慢,云予薄啧了一声,骂出一句。
“废物。”
她不留情面,祁昭浅撇嘴,走得慢吞吞的。
“别凶我了,帝师……”
云予薄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停在原地等着她,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听见她这句控诉,云予薄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懒得去看她。
祁昭浅没一会儿便到了云予薄身后,察觉到祁昭浅到了后,云予薄提脚开走。
祁昭浅咬着牙,默默跟上云予薄的步子。
祁昭浅算是发现了,云予薄故意走慢了些,让她能跟得上。
不然,凭借云予薄那速度,自已跑都不一定跟得上,而且还是在有伤的情况下……
她低头看云予薄的白色裙摆,上面的金竹绣工精致,阳光照射着里面夹杂的金线,泛起柔和的光。
她看得入神,想到了以前。
竹报平安,节节高升,她曾经问过云予薄,她所有衣服乃至鞋子都有金竹,是否有什么寓意。
但云予薄并未回答她,只是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愁,转瞬即逝,里面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别人都道云予薄同竹一样,高风亮节,清雅脱俗,不做媚世之态,长年累月守着无边寂寞与凄凉,饱受风雪,宁折不弯,为百姓家国付出太多太多。
这也只有她自已知道其中凄苦与艰难,以及埋藏在地底那些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养分。
那是祁昭浅第一次见云予薄有如此神情,不是冷漠的,淡然的,凶狠暴戾的,而是多了人情味,有了别的表情。
像是怀念,像是愁绪,还夹杂着不甘。
云予薄眼中不甘加重了祁昭浅的好奇。
可她丝毫找不到头绪,云予薄也不会同她说这些。
尔后,当她想要了解云予薄多一些时,云予薄都会用一句关你何事将她打发。
祁昭浅有自知之明,便很少问她,由于手上无人,也无法查探云予薄的不甘是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书房,云予薄停下脚步的时候,祁昭浅也停下了脚步。
她乖巧的走到书案后面提笔准备开始今日的功课,云予薄却抬手制止了她。
“自已脱衣。”
她冷脸说着,祁昭浅不明所以。
“啊?”
她有些懵,不明白云予薄这是何意,但还是照做。
祁昭浅的手伸到了自已的腰带处,有些紧张。
“帝师,确定吗?”
她犹豫不决,为什么要在这里脱,脱了干什么?
云予薄瞥她一眼,被她给蠢笑了。
“去床上,脱好后躺好,看一下你背后的伤势,你要是想站在那儿脱也行,蠢。”
祁昭浅停下了给自已解腰带的手,这才反应过来,云予薄要给她上药。
“才不蠢……”
她反驳着云予薄,脸红的厉害,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
待到她躺好,云予薄拿出药膏,细细给她上药。
许是祁昭浅今日太高兴,动作幅度太大,衣料摩擦得厉害,伤口处又有些渗血。
云予薄垂眸看着,温柔的把药膏点涂,没有再弄疼她。
“帝师……你好像不一样了,变了……”
祁昭浅忽然笑起来说出那么一句。
云予薄眯了眯眼。
以前也有人,说过她变了……
心情郁闷之际,云予薄没有搭理,而是指尖用力,让祁昭浅梦回第一次上药。
“啊!疼疼疼!轻……轻些, 求求。”
祁昭浅受不住,不明白这是为何。
“陛下一天到晚废话真多。”
云予薄冷笑回应她,没有再温柔,反而回到了之前。
她今日的怒火,在这种时刻宣泄。
祁昭浅的手紧紧抓着被褥,带着哭腔。
“真的错了,帝师,我认错,别欺负我了,我不该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