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蜂刺(希科滕卡特尔二世)率领本部上万兵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炙物城。
他将与炙物城另外三镇的勇士们共同发动紧急南征。
身披全身黄色棉甲的美洲虎武士巨蝎(特拉维科利)走在蜂刺的身旁,行军路上时不时聊上几句。
美洲虎武士的声音很是深沉,磁性十足。
“实在没有想到,叛徒柳城竟率先出手去攻打瀑城!
“他们已经是越来越嚣张了,恐怕老人家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我们不在这个旱季就将柳城拿下,只怕下一年,他们就会将大剑对准我们!”
他所说的“老人家”,正是蜂刺那同名的父亲,老蜂刺(希科滕卡特尔一世)。
如今已有九十岁的老不死依然在炙物城四镇当中发挥着重大的影响力,使名义上的白镇话事人小蜂刺始终无法取得自己的完整权威。
听了美洲虎武士的话,已有四十来岁的小蜂刺摇了摇头,“你也这么认为吗?我只觉得如今我们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柳城已经远离了我们,瀑城也对于是否要留在我们伟大的苍裙谷地城邦同盟犹豫不决。
“这说明所有人都已经对这漫长而煎熬的鲜花战争厌倦了……我们是弱势的一方,他们自然希望投靠到强大的阿兹特克以寻求安全与和平。
“唯有我们,唯有炙物城还冥顽不灵,总以为靠着勇气,就能让时势回到七十年前!”
美洲虎武士笑了笑,“陛下这话可不要让老人家听到了……”
蜂刺不屑地哼了一声,内心却很是无奈。
他抬起头,只见苍裙女神所居住的雪顶火山高高地耸立在视野的左前方,他口中默默念了几句祷词,希望苍裙女神终能够将和平带给世人。
他知道只有自己这样想是毫无帮助的,因为炙物城的体制决定了一切重大的事务都要由四镇话事人共同决策。
所谓四镇,乃是基本上贴在一块的山间镇、白镇、松果镇和雨镇,各有一位话事人统治,而外围的城镇与农民,都要向四镇臣服、纳贡。战利品与贡品,由四镇平均瓜分。
虽然山、白、松、雨四镇实力相当,但话语权向来参差不齐——如今说话最好使的,乃是主战派的最大代表,松果镇话事人烤裆(马希斯卡特尔)。
这个名字难听、相貌丑陋的家伙有着老蜂刺在幕后的支持,在过去这些年中相当激进地追求战争。
在九年前东谷地成功大败阿兹特克三城同盟的一场鲜花战争之后,炙物城中的主战派人士声望日隆。
到了原先是东谷地大哥的柳城叛变之后,叫嚣着要大打特打的声音更是甚嚣尘上,但蜂刺一直尝试用和平手段去劝说柳城回心转意,不时向柳城的商人泄漏消息,抑或是偶尔派出使者去探一探柳城的口风。
但他的努力遭到主战派的百般阻挠,他做的所有外交努力都宣告失败,反而是仙石城成功地将柳城牢牢地把持着。
在蜂刺眼中,是炙物城奋力地把柳城推向了仙石城那一边。
“柳城是我们曾经的朋友,这不该是我们对朋友的态度。”蜂刺有些悲凉地感叹道。
美洲虎武士回应道:“可是,柳城已经不再把我们当朋友了吧?现在他们连瀑城都背叛了。”
蜂刺摇了摇头,“算了,不计较了,至少现在我们还有瀑城这个忠实的盟友。
“只要我们赶到瀑城并成功为他们解困,四虎陛下一定不会再有背叛的心意了。”
这正是小蜂刺暗中筹划的作战计划——受老蜂刺和烤裆的影响,炙物城的四王会议已经决定趁柳城出兵空虚之际,直接杀向柳城,将其一举拿下!
会议上蜂刺焦急地向他们陈述,阿兹特克的大军已经进入东谷地,柳城的领主之首神犬裔更是直言阿兹特克帝国是来帮助柳城的,这意味着柳城根本就不空虚!
“这是敌人的诡计!”当时小蜂刺青筋暴起,激烈地叫喊道,“如果我们直接杀向柳城,我们根本无法将其拿下,若是在柳城中了埋伏,我们的大军必会损失惨重!
“而我们对瀑城遭到攻击无动于衷,这意味着我们还将失去瀑城!
“即使柳城无法打败瀑城,我们却冷漠不救,他们也一定会对我们感到寒心!”
烤裆阴森地骂了一句:“懦夫!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你父亲的一半魄力!”
雨镇的话事人,星烟(西特拉波波卡)附和道:“难道我们还会害怕他们阿兹特克?!难道我们还无法战胜他们?!”
小蜂刺当时喘着大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够看清楚局势,做出正确的决定,方才是真正的勇士。”
“呵,够了!”那位丑陋的领主烤裆不无讥讽地笑了一声,“现在的局势就是我们必定能在柳城取得战士的荣耀!”
这群顽固之徒根本无法说服,小蜂刺决定会议之上不再说话,避免无谓的争吵。
直至会议的最后,另外三镇的话事人已经取得共识,炙物城将直接攻打柳城,即使阿兹特克已经出兵保护!
“蜂刺陛下,”烤裆冷冷地说道,“你该做出抉择了,你是要继续当懦夫,还是能够证明你配得上炙物城领主这一荣耀?”
“我会出兵的。”小蜂刺终于开口道,“我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没错,小蜂刺心中的正确决定,正是拯救瀑城。
这样一来,即使另外三镇率领的主力军无法攻克柳城,他也至少能确保瀑城不会被敌人夺走,东谷地同盟将依然保留翻盘的希望。
行军至苍裙山的正西方时,蜂刺在夜里果断下令,悄悄地离开炙物城军的大部队,拐向东南,向瀑城方向前进。
直至走得够远他才停下,三镇主力军会到翌日清晨才能察觉自己少了四分之一的兵力,但届时已经来不及追回来了。
既然他们自诩勇士,即使兵力少了一块,想必也不会害怕阿兹特克与柳城的守军。
苍茫夜色之中,蜂刺舒了口气,“好,就在这里暂时下寨,明日清晨立即启程,以拯救瀑城为主要目标!”
命令很快传达全军。
蜂刺根本没有能够好好休息,只是做了一连串糟心的梦。
他梦见一群穿着银光铁甲、皮肤苍白的奇怪的人,他们举起长长的铁管对准了他的部队。
一阵齐整的雷鸣之后,炙物城无数如山一般健壮的勇士们竟然纷纷应声倒下!
当蜂刺惊醒之时,只听美洲虎武士慌张地进入他的营帐。
“敌……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