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瑾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他:
“你是季叔的孩子。”他说:
“而我,是季叔从小看着长大的。”
“季叔临去世的时候,浑身是血地躺在我的怀里,他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宠着你,护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底线为你兜底。”
“十八岁那年,礼那天,你把朋友们喊到别墅里举办生日会。”
“生日会结束,你假装喝醉了酒,偷偷跑到了我的床上。”
重新给自已点了支烟,周肆瑾整个身子懒隽地背靠着身后的沙发。
抬起头,看着眼前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的季灿。
一口烟雾轻轻吐出,周肆瑾紧压着的声线洋溢着深深的无奈:
“季灿,你差我六岁。从小时候起,就爱跟在我的身后抓着我的衣服叫我哥哥。”
“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弟弟一样宠爱。我以为是我哪里做的太过,不小心引起了你的误会。”
“为了防止你思想跑偏,我把你送出国,让你去国外进修。”
“我以为三年的时间,你怎么着也该懂点事了。”
“可现在看来,你依旧是劣性不改!”
周肆瑾指尖夹着香烟,看向季灿的深黑色的眸子半眯着,声音都随着刚刚说出口的话而变得冷了些:
“你是不是觉得,你喊我一声哥哥,我宠着你,护着你,你便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插手掺和我的事情了?”
“你以为你把陈蔚从我身边逼走,你就可以代替他的位置了吗?”
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周肆瑾起身。
没管身前低着头被他的话吓到一言不敢发的季灿,周肆瑾的声音冷着没什么感情:
“今晚的机票。”他说:
“带上你的东西,马不停蹄地给我滚回新加坡那边去。”
“哥!”季灿惊了。
印象里,这是周肆瑾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包括十八岁那年,他也只是冷着脸将他一顿训斥后,把他送出了国。
季灿嘴巴不敢置信地颤抖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求求周肆瑾,想让他收回命令:
“今晚就是新年,至少让我陪你过完这个年……”
“不需要。”周肆瑾面无表情,从他身旁越过的同时,冷冷开口打断了他:
“在我找到陈蔚把他重新带回我身边之前,你都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砰—”
屋门被关上的同时,也将季灿心底最后一丝希望浇灭。
转过身望着门口早已离开的背影,季灿兀自跌坐在地痛哭着。
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都保护他的吗?
为什么会出尔反尔?
原本爬床失败,被周肆瑾送出国那天起,他都已经不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
可回国后,在别墅里发现属于另一个人生活痕迹的那刻。
他问了别墅里的佣人,他离开的这三年,肆瑾哥哥身边有没有什么人出现过。
管家给他看了那人的照片。
和他相像的眉眼,直接将他心里灭了三年的希望给重新点燃了。
季灿不解。
周肆瑾找谁都可以,可他为什么要找一个跟自已长得那么像的?
除了嫌他年纪太小,故意找了个跟他相像的替身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以说服自已的原因。
他从小就跟在周肆瑾身后,和周肆瑾一起相处了十几年的时间,喊了周肆瑾十几年的哥哥。
所以这十几年的情谊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竟然还比不过那个只陪了他三年的陈蔚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叫着他小灿,说会保护好他的那个哥哥,现在却可以无情到为了别人把他赶出国呢?
心口一阵阵地抽,季灿只觉得自已仿佛要痛死了。
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头看他,温柔地叫他一声小灿了。
...
周肆瑾头也不回地出了别墅。
虽然陈蔚的离开跟季灿也有几分关系。
但他心里很清楚。
没有对季灿出手,只是因为从始至终,季灿都只是一个诱因。
真正让陈蔚选择从他身边离开的,是这三年来他对陈蔚一成不变的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
不知为何,周肆瑾总觉得,就算没有季灿,陈蔚也总有一天会从他身边离去。
韩迟说的对。
陈蔚跟在他身边三年,没有享受到任何他给予的便利。
是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把陈蔚放在和自已同等的水平线上去尊重陈蔚。
于那时的他而言,陈蔚不过是个好用又好睡的玩物。
他自信当时的自已只是一时贪恋他的滋味。
等那股新鲜劲过去,他早晚有一天会烦腻陈蔚,再将他从身边狠狠踹离。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已会对陈蔚食髓知味,并狠狠地栽进了这段根本不被他看好的感情里。
即便后来对陈蔚改观,觉得自已确实有所愧对跟了他那么多年的陈蔚。
但他上位惯了,享受多了被人追捧的滋味,总觉得所有人都该在他的掌控之下,顺着他的心意。
更何况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被他当作床伴和玩物的陈蔚呢?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陈蔚的身体,自私地不肯给他同等价值的回报。
所以现在,陈蔚离开了!
陈蔚不伺候他了!
就像韩迟说的,三年,陈蔚什么都没从他这里得到。
所以,陈蔚凭什么呢?
对啊!
陈蔚凭什么呢?
他周肆瑾又凭什么呢?
陈蔚离开了他,他又能怪谁呢?
落得这样被陈蔚抛弃的下场,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周肆瑾捂着胸口,一颗心痛到快要窒息。
陈蔚走了。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给他留,就悄无声息从他身边逃走了。
就像两人每次在酒店见面过后,他把他一个人抛在酒店那般。
陈蔚甚至比他还狠绝地就这么抛下他,从他身边无情地离开了。
不早不晚!
偏偏在他确定了自已心意那天!
偏偏在他想要跑到他身边,抱着他告诉他,他爱他那天!
如同对他这三年的报复般,绝情地把他一人丢下,再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