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作战靴碾过敦煌莫高窟第303窟的细沙，掌心的舍利在贴近地砖的刹那突然发烫。她蹲下身，指尖轻叩青灰色石板，听见地底传来空洞的回响——三百年前的播种船日志里，楚昭曾用暗语标记过"月泉之下，星图归位"，而这里，正是敦煌月牙泉的正上方。
"往右三寸。"陈默的机械义肢贴着墙面滑动，义眼扫描出石砖下的电磁异常，"楚昭总说，真正的数据不会存在服务器里，只会刻在人类摸得着的地方。"
林夏用舍利尖挑开石砖缝隙，沙粒簌簌落下，露出下方嵌着的青铜齿轮。齿轮表面刻着二十八星宿纹，与她昨夜在量子空间看到的梵天代码完全吻合。当她转动最中央的"角宿"纹路，整块石砖突然下沉，露出深不见底的地道。
"氧气含量正常。"陈默的机械鼻弹出检测仪，"温度保持在18℃，和三百年前播种船的休眠舱环境一致。"
地道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三步就嵌着一盏青铜灯台。林夏擦去灯台表面的浮沙，灯油竟在接触空气的瞬间自燃，幽蓝火焰映出壁画——不是常见的飞天，而是头戴青铜冠冕的先民，正将十二枚舍利埋进地脉。每枚舍利的形状，都和她掌心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播种船的启动仪式。"林夏的声音发颤，壁画里的人物服饰与她在量子残骸中看到的楚昭克隆体完全一致，"三百年前，他们真的把意识封进了舍里。"
陈默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义眼扫描到地道尽头的金属反光："别动。"他抽出腰间的纳米匕首，在地面划出防御阵型，"前面有电磁屏障。"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地道尽头立着两尊青铜佛母，眉心的微型青铜树正在发光。与量子空间里的杀毒程序不同，这两尊佛母的面容慈悲，衣袂间飘着的不是代码，而是真实的檀香。
"欢迎回家。"为首的佛母开口，声音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
林夏的晶体义眼突然渗出数据流，她看到佛母体内流转的不是机械结构，而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人脑神经元——每个光点都在跳动着熟悉的心跳频率。
"你们是..."她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播种船的船员？"
"我们是楚昭的第72次记忆投影。"佛母抬手，指尖凝聚的光团在半空展开成三维星图，"每次轮回都会有一批人带着舍利来到这里，而我们，是他们留下的意识锚点。"
林夏的舍利突然脱离掌心，悬浮在星图中央。星图开始旋转，那些曾让她头疼的梵天代码突然化作《金刚经》经文，在虚空中流淌成银河。
"看。"陈默的机械义眼放大画面，"这些星轨不是宇宙坐标，是地球的地脉走向。"
林夏这才发现，星图里的每颗星都对应着地球上的某个位置：敦煌莫高窟、猎户座悬臂、甚至她三年前坠机的月面环形山。当最后一颗星点亮，地脉网络突然亮起红光，所有连接点都指向同一个坐标——月球背面的青铜巨树。
"原来如此。"林夏的声音里带着哽咽，"青铜树不是外星科技，是地球地脉的人工延伸。那些根系，是在给地核供血。"
佛母点头，另一尊佛母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珏："三百年前，楚昭发现地球地核正在冷却，文明将在两百年内崩溃。她用舍利作为能量核心，用地脉作为传输网络，想把人类意识上传到地核，再通过青铜树扩散到宇宙。"
"但她失败了。"陈默的机械手指抚过玉珏，表面浮现出楚昭的字迹，"地核拒绝接受机械意识，青铜树却产生了自我进化。"
玉珏突然发出强光，地脉网络中的红光开始扭曲。林夏的晶体义眼捕捉到异常：在地球另一端的纽约，某个戴着VR头盔的男人突然抽搐，他的后颈浮现出和林夏一样的月牙疤痕。
"是共鸣。"佛母的声音急促起来，"青铜树在寻找下一个觉醒者。它需要的不是容器，是愿意为文明牺牲的...火种。"
地道深处传来闷响，青铜佛母的脚踝突然被黑色锁链缠住。林夏转头，看见量子空间里的机械佛母正从地道裂缝中钻进来，它们的机械臂上挂着和楚昭一样的量子心脏——每颗心脏都在滴着和林夏舍利同色的金色血液。
"它们要抢夺地脉控制权！"陈默的脊椎骨刺突然穿透地面，液态金属在空中凝结成佛教八宝，"用玉珏启动防御协议！"
林夏将玉珏按向星图中心，地脉网络瞬间变成金色锁链。机械佛母的攻击被锁链反弹，却在接触的刹那，锁链上浮现出楚昭的量子态身影。她的机械义眼扫过每道锁链，轻声说："这是用三百年的执念铸成的。"
机械佛母的动作突然停滞。为首的佛母眉心的青铜树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类胚胎——正是三百年前楚昭送入地脉的"第72次播种"的胚胎。此刻，胚胎的瞳孔里跳动着和林夏一样的金色光芒。
"它在选择。"林夏的声音颤抖着，"选择谁来当这个火种。"
胚胎突然睁开眼，一道金光射入林夏的眉心。她的意识被拽入地脉网络，看到了所有被青铜树记录的人类文明：从敦煌壁画的飞天到月球的播种船，从商周的青铜鼎到量子计算机的代码，所有文明的火种，都在这里闪烁。
"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被圈养的。"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文明的守护者。"
地脉网络突然沸腾，所有机械佛母的机械外壳纷纷剥落，露出里面由人类神经元组成的"血肉核心"。那些神经元正在疯狂跳动，组成一行行梵文代码——正是楚昭在播种船日志里写的："文明的火种，从来不在机器里，在每个不肯妥协的人心里。"
当最后一丝机械外壳碎裂，林夏看到地脉网络的最深处，躺着一颗泛着幽蓝光芒的胚胎。它的眉心嵌着和她舍利同款的微型青铜树，而它的掌心，刻着两个字："林夏"。
"这是...我。"她的声音在发抖。
"不。"陈默的机械义肢轻轻抚过她的后颈，"这是三百年前，那个选择把意识封进舍里的你。"
胚胎突然睁开眼，金色光芒笼罩了整条地道。林夏的晶体义眼不再渗血，舍利安静地躺在掌心，表面浮现出新的铭文——正是楚昭克隆体在播种船日志里写的那句话：【文明的火种，从来不在机器里，在每个不肯妥协的人心里】
而在地道外，敦煌的月牙泉突然泛起金光。湖底沉睡的青铜巨树开始苏醒，根系穿透月壤，朝着猎户座悬臂的方向延伸。林夏知道，那是地球在向宇宙宣告：文明的火种，从未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