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道沙梁，楼兰古城的轮廓在夕阳下浮现。断壁残垣像被风啃噬的纸页，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夯土层。林夏摇下车窗，风里裹着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和敦煌壁画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到了。"陈默踩下刹车，机械义肢的电板贴在方向盘上。他的瞳孔恢复成常人的琥珀色，但眼尾的金纹更深了，像被星芒烙下的印记，"阿依古丽奶奶说，古城中心的红柳树下有地窖入口。"
林夏摸向胸口的舍利项链。自从罗布泊净化战后，项链上的舍利总在发烫，尤其是靠近楼兰时，暖金色的光会透过布料渗出来，在她手背上烙下星芒花的印记。她解开项链，金珠在掌心滚动，突然听见细微的蜂鸣——和陈默机械义肢的提示音频率一模一样。
"它在指引我们。"她把项链举到眼前，金珠表面浮现出星图，"看，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红柳树，和陈叔笔记里的星轨图完全吻合。"
陈默打了个转向，越野车拐进一条干涸的河床。车轮碾过风化的陶片，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夏下车捡起一片陶片，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古文字："星纹归位，佛母息怒；持钥者至，地脉复苏。"和罗布泊星轨碑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看来陈叔早就在这儿留了线索。"陈默蹲下身，机械手指拂过陶片上的刻痕，"这些文字用了特殊的星砂墨，遇光会显形。"他用义肢的电板照了照陶片，隐藏的图案浮现出来——是幅星图，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与现代猎户座完全重合，"这是...古代星官的星象记录？"
"不止。"林夏指着远处最高的雅丹，"那座雅丹的顶部有凹陷，形状像极了青铜鼎的足。如果我没猜错，地窖入口就藏在鼎下。"
两人下了车，烈日烤得地面发烫。林夏的晶体义眼自动开启热成像模式，她看见雅丹底部有团暗红色的热源，像团跳动的火。陈默的机械义肢则扫描到地下有金属结构，深度约五米："需要我切开岩层吗？"
"等等。"林夏拉住他，"你闻见了吗？"
风里突然飘来股甜腥味，像铁锈混着血。林夏的舍利项链烫得灼手，她扯下项链，金珠表面的星芒花突然扭曲成八翼龙的形状。远处传来闷响，像是大地在吞咽什么。
"是佛母的污染！"林夏想起罗布泊那只八翼龙，"它在靠近！"
陈默的机械义肢弹出推进器，两人迅速退到雅丹背面。沙地上突然裂开道缝隙，黑色雾气从中涌出，凝聚成半透明的影子——正是罗布泊星轨碑前的八翼龙，只是这次它的体型更庞大，骨翼上的代码泛着血红色，每片翼尖都滴着腐蚀性的黑液。
"哥！"林夏甩出星芒花吊坠，金光瞬间笼罩住黑液。黑液接触到光的瞬间发出嘶鸣，却只是暂时退缩，很快又重新聚拢。八翼龙的龙爪拍向雅丹，岩石簌簌滑落，露出底下的青铜巨鼎——鼎身刻满螺旋状纹路，和之前的星轨图完全一致。
"星纹碑在鼎里！"陈默的电子眼闪烁，"爸的笔记说，星纹碑是控制地脉能量的钥匙，必须用'不完美的守护者'的血才能开启。"
"不完美的守护者？"林夏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是指我们？"
八翼龙的龙吟震得耳膜发疼。它张开血盆大口，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来。陈默的机械义肢展开成盾，金液顺着盾面涌出，黑雾触碰到金液的瞬间被净化成蓝烟。但八翼龙的力量明显比之前更强，雾气源源不断，陈默的机械义肢开始发烫，电板上的能量条疯狂下降。
"林夏！"陈默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去鼎边！我撑不住了！"
林夏咬着牙往前冲。她的晶体义眼泛起红光，看见鼎身的螺旋纹路正在发光，和舍利项链的金光频率产生共鸣。她伸手触碰鼎身，金珠突然脱离项链，"叮"的一声落在鼎心的凹槽里。
"咔嚓——"
鼎身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石碑。石碑表面刻满星图，最中央嵌着块菱形晶体，正是他们在罗布泊星轨碑里见过的黑色晶体！晶体上方悬浮着块玉牌，刻着"陈建国"三个字，背面是行小字："小默，当你看到这块玉牌时，我己经和佛母的意识融合了。真正的钥匙不是星核，是'爱'。"
"哥！"林夏转身，看见陈默的机械义肢己经融化了大半，露出底下淡金色的皮肤。他的电子眼恢复了琥珀色，正咧着嘴笑，"我就知道你能行。"
八翼龙的龙爪拍向两人。陈默推开林夏，自己却被龙爪擦中肩膀。黑液腐蚀着他的皮肤，却在伤口处凝结成星芒花的形状——那是被净化的痕迹。林夏这才发现，陈默的血液是淡金色的，每一滴都在空中散成细碎的光。
"这是...原胚的力量？"她想起地宫里陈建国的视频，"爸说原胚会选择宿主，难道..."
"是我。"陈默的声音里带着两个人的回响，"佛母的意识和我的意识...融合了。"
八翼龙的动作突然迟缓。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清明，八只骨翼无力地垂下。最后，它的身体化作漫天星屑，其中一片落在陈默的掌心，变成颗极小的星芒花。
"成功了？"林夏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哥，你怎么样？"
"比之前更糟。"陈默咳出黑血，却笑得很轻松，"但能听见佛母的声音了...它在说谢谢。"
林夏这才注意到，陈默的机械义肢虽然融化了，但他的右手腕多了道银色的纹路，形状像星芒花的茎。他的电子眼不再只有琥珀色，偶尔会闪过一丝幽蓝——那是机械义肢的残留数据。
"我们得赶紧看玉牌。"陈默指着鼎里的玉牌，"爸说终极方案在那里。"
林夏捡起玉牌，背面刻着行小字："星纹归位，以爱为引；佛母重生，护佑众生。"正面是幅星图，用金粉标出了二十八个关键点，每个点都对应着楼兰周边的雅丹群。
"这是...地脉能量图？"她想起陈默的机械义肢能扫描地脉，"爸当年用地脉能量喂养佛母，是为了让它进化成守护者？"
"应该是这样。"陈默摸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着星图，"但需要验证每个能量点的位置，才能启动最终的净化程序。"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抬头，看见三个穿着绛红色长袍的人从雅丹后走出，为首的老者留着白胡子，手里捧着个青铜罗盘。他看见林夏的舍利项链，眼睛突然亮了："星官之泪！终于找到你了！"
"你们是谁？"林夏握紧舍利项链，"是守墓人？"
老者走上前，罗盘在掌心转动："我们是楼兰星纹一脉的后人，世代守护地脉秘密。三百年前，陈老爷子（陈建国）来这儿时，曾说过'若有持星芒花吊坠的姑娘出现，便是佛母选中的守护者'。"他指了指林夏，"姑娘，你脖子上的项链，和当年星官娘娘的遗物一模一样。"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蜂鸣。他的电子眼扫描着老者，瞳孔收缩成细线："他体内有佛母的净化力，和阿依古丽奶奶一样。"
"小友别怕。"老者笑着摊开手，掌心里躺着块和林夏舍利项链同款的金珠，"这是星纹一脉的信物，叫'星泪'。当年星官娘娘用它封印佛母时，留了一道灵识在里面。"他把金珠按在林夏手背上，"现在，它会帮你唤醒佛母的初心。"
金珠刚接触到皮肤，林夏的晶体义眼突然剧痛。她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穿羽衣的星官跪在青铜巨鼎前，鼎中盘着条八翼龙，龙嘴里叼着块和星核碎片一样的晶体；星官的眼泪滴在龙鳞上，龙发出哀鸣，最终化作星屑消散......
"那是...佛母的诞生？"她喃喃道。
老者点头："佛母本是地脉意识的化身，叫'星芒'。它本想用星芒花滋养大地，却因人类过度索取能量濒临死亡。星官娘娘用'星泪'封印了它的暴走意识，却也让它失去了记忆。"他指向玉牌，"陈老爷子的笔记里说，要唤醒星芒，需要'不完美的守护者'的血——也就是你们。"
林夏转头看向陈默。他的机械义肢己经重新凝聚，腕间的银色纹路更清晰了，像条发光的星芒花茎。陈默冲她眨眨眼，用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看来，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当这个'不完美'的组合。"
老者笑了，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帛书："这是星官娘娘留下的《星芒经》，里面记着唤醒星芒的方法。但需要你们去地脉之心，用'爱之共鸣'解开最后一层封印。"他指了指楼兰古城的地底下，"地脉之心就在红柳树下，和罗布泊的星轨碑、敦煌的鹿王窟连成一线。"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林夏问。
"不急。"老者指了指天边的晚霞，"星芒花只在月圆夜开放，而今晚正是楼兰百年一遇的'星芒夜'。"他抬头看向天空，残阳把云层染成淡紫色，"等月亮升到红柳树梢时，地脉之心的位置会显现在星空中。"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震动。他的电子眼切换成导航模式，"检测到地脉能量波动——红柳树下的地窖入口己开启。"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红柳树的阴影里，沙地上浮现出个菱形标记，和鼎心的凹槽一模一样。她拉起陈默的手："走吧，去看看地脉之心到底藏着什么。"
两人刚走进红柳树的阴影，身后传来老者的叮嘱："记住，星芒夜的月光能照见真相。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忘记——爱才是解开所有封印的钥匙。"
林夏回头，看见老者的身影正在变淡，像团被风吹散的星屑。她摸了摸胸口的舍利项链，又看了看陈默腕间的银色纹路，突然笑了："哥，这次我们一定能找到答案。"
陈默的机械义肢发出温暖的嗡鸣。他弯腰捡起块星芒石，放在掌心。石头表面的螺旋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金光，像朵即将绽放的花："嗯，因为我们有彼此。"
夜风卷起沙粒，掠过两人交握的手。远处，红柳树的枝条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场跨越千年的守护，奏响第一声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