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中,最愤怒的还不是霍珝,而是霍大帅。
章毓兰是他为长子看好的长媳人选之一,霍钧的乖张狂妄也是他养出来的,结果两个人都出了问题。
他自觉看走了眼,颜面大失,灰头土脸,派人押送霍钧去南洋之前,亲自动手打了几十军杖。
本想好好惩治章家,又念着过世的章夫人,况且那毕竟是阿珝的外祖家,因此不但不能收拾,还得下死命令,严禁此事外传,以维护章毓兰、章家的名声。
同时也是维护自家的名声。
章毓兰、霍钧各自有错,两家谁都不清白。
唯一没有错处的就是长子,霍大帅心里十分抱歉,为安抚他,给了两大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霍珝毫不推辞,欣然收下。
霍大帅还讨好地道,“阿珝别恼,爹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儿,又有家世,又有容貌,比章毓兰强一百倍一千倍!章毓兰配不上你!”
霍珝不接他这话,只道,“爹,管好你那好儿子霍钧,他再犯一次,我必取他性命。”
他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而且限度不太高。
霍大帅苦着脸道,“什么好儿子,那就是专坑老子的孽障!你才是我的好大儿!阿珝,咱俩别因为他伤了父子感情。”
霍珝并不动容,再一次道,“爹,管好他,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癞蛤蟆在脚上蹦跶,咬不死人,却让人恶心。
霍大帅叹气,“放心。他要敢回来,老子抽断他的腿。”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他这西北的土皇帝,最为喜爱、倚重的自然也是长子。
论身份,这是正妻嫡出,与姨太太生的截然不同。
论天资,打小就聪颖,老师们的评价是“闻一知十,触类旁通,远超常人”,老太爷活着时,最喜爱的就是这个孙子,常抚着阿珝的背,说这是吾家玉树,前途无量。
他也认为霍家的未来在阿珝身上,往日再疼霍钧,也分得清轻重。
如果非要在阿珝与霍钧之间做出选择,他选的只会是阿珝。
不过,霍钧终归也是他的亲儿子,不能直接打杀了事。
只盼他这次受了教训,有所长进。
霍珝:“好,爹这句话,我记着。”
倘若到时爹不动手,他就自已来。
说完就要回行风楼,霍大帅强行留住他,父子俩喝了顿酒。
喝着喝着,霍大帅情绪上头,感触良多,甚至流下了眼泪,还醉眼朦胧地拉着霍珝叫好兄弟。
霍珝无语,在父亲要跟他拜把子时,果断下了酒桌。
回行风楼的路上,酒意上涌,他走得很慢,到了楼底下,一抬头就能看见许弦声住的客房。
他知道,承璟今晚又不在,一大早就出去找魏玲珑了。
这是他的家。
那一扇门也挡不住他。
而她毫无防备地躺在他家的床上。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包括姑母。
可他如果那样做了,与霍钧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能,也不屑于成为自已鄙视的人。
霍珝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种种美妙的幻想,到了二楼也未做停留,径直走上三楼。
沐浴出来,正擦着头发,忽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心下不由一动。
今日这桩丑事,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家里人尽皆知。
她可能是来安慰他的。
但来了就别想走。
他能控制住自已不破门而入,却无法在她送上门时还能控制,也不想控制。
因为他不是圣人。
目光幽深而灼热,带着满心的期望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五表妹?”
白宝婵穿着一身纯白的细绫寝衣,外面是粉色披风,腰带系得紧紧的,显出纤细的腰身。
手里端着个托盘,柔声叫道,“大表哥。”
霍珝像被仰面泼了一瓢冷水,灼热慢慢消散,平静地道,“有事?”
白宝婵表情有些羞涩,微微低头,道,“我听丫头们说,您跟舅舅喝酒,担心您喝多了,给您煮了醒酒汤。”
霍珝淡淡道,“不用,我没喝多。”
如果来的是她,他此刻已经醉了,正好酒后乱性,胡天胡地。
但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清醒得可怕。
白宝婵咬了咬唇,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他道,“大表哥,你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章毓兰,是霍钧!”
霍珝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白宝婵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小心翼翼避开嫡母和家里的下人,千辛万苦上了三楼,怎能无功而返?
下一回,她未必还敢来。
也很难再找到这样完美的机会,霍珝正是遭人背叛,心灵脆弱的时候,还喝了酒。
多少香艳的事情,都发生在男人酒后。
一咬牙,将托盘随手放到门口的小桌台上,闭着眼睛扑向霍珝,娇羞地道,“大表哥,我心悦于你,不求名份......”
次日起来,许弦声就听说白宝婵突发急病,被连夜送去了医院。
诧异地道,“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吗?怎就忽然病了,是什么症状?”
白大太太脸色很不好,“我也说不清。”
许弦声:“那现在好些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探望?”
她这一世和白宝婵没有交情,但两人是姑嫂关系,白宝婵病了,她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白大太太语气平淡,“不能去看,会传人。先让她在医院住着,离开省城时带上就行。”
又道,“不用担心,陈妈和桑叶得过那种病,不会被传染,有她们照顾,宝婵不会有事。”
实际上,白宝婵当然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一家小旅馆。
陈妈和桑叶看守着她,不许她外出。
如果不是风口镇的桥被压垮,白大太太早派人将她送回闻桐城。
......竟然自荐枕席,试图勾引阿珝!
是她管教无方,养出了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儿,她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昨日还笑章家,今日就轮到她。
阿珝顾着她的颜面,只告诉了她一个人,她也没脸跟儿媳说,于是编造了生病的谎言。
对白大老爷、白承璟、白承玮等人,也是同样的说辞。
他们毫不起疑,关心了几句,就各忙各的了。
但许弦声不一样,她整日待在行风楼,偶尔能听到些闲言碎语,加上春杏嘴甜,跟行风楼的下人们处得极好。
也就知道了真相。
当时许弦声愣了半晌,喃喃道,“原来如此。”
难怪上一世白宝婵会失宠,大概也是做了类似的事。
自家庶女勾引心尖尖上的大侄儿,白大太太不生气才怪。
白宝婵这胆子也是真的很大,她就一点儿也不害怕霍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