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夫毕竟行医多年,见多识广,很快平静下来,一手继续把脉,一手捋胡须,皱眉道,“这怀相......”
白大老爷紧张地道,“怀相怎么了?”
钱大夫思忖道,“姨太太身子骨有些弱,须好生将养。多进鱼、肉、鸡、蛋,不可受凉,不可受惊。”
开了几副安胎药,嘱咐按时按量吃。
白大老爷匆匆一扫药方,立刻让长随跟着钱大夫去药房取药。
又看向白大太太,目光里带些戒备,郑重地道,“钱大夫的话,你听见了。玉容若是出事,谁都担待不起。”
白大太太被气笑了,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意思。
金桂气不过,想回几句,也被她以眼神止住。
白大老爷放完狠话,小心地护着花玉容回她住的秋月轩。
花玉容倚在他怀里,不胜娇羞,楚楚可怜,出门时微微偏头,抛给众人一个得意的眼神。
等两人走远,白宝婵愤然道,“爹太过分了,把妈当成坏人!”
白大太太心里也有许多咒骂的话,但不想跟儿女说,只道,“宝婵,不可在背后非议长辈。”
白宝婵眼圈都红了,“妈,我替您委屈!”
白大太太露出个微笑,“好孩子,别担心,妈不委屈。”
这么些年下来,早习惯了。
那混账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就自认是才子,才子多半风流多情,他便也流连于花丛中,以为风雅。
其实就是好色。
但不要紧,他要各类美人,她要掌家之权,各得其所。
白大太太正安慰着自已,忽听小儿子白承玮低声道,“爹这把年纪,有个孩子不容易,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你说啥?”
白大太太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许弦声、白宝婵也吃惊地看向他。
白承玮被她们看得瑟缩了一下,还是喃喃道,“老来得子,是一大喜事。”
白大太太抚着额头,只觉一阵头晕。
丈夫疼宠年轻小妾,不给她这原配发妻脸面,她纵然生气,也有限,但儿子站在丈夫一边,却让她感觉到了被背叛的痛苦。
白宝婵怒道,“八弟,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伤母亲的心?!”
白承玮满脸纠结,“可为人子女的,也不能只顾着母亲,不顾父亲,这不公平......”
他还说上公平了?
许弦声忍不住道,“现在也不公平,父亲有姨太太,母亲没有。”
这话太过离经叛道,白大太太纵然伤心愤怒,也听得一愣。
......难不成,自已该找几个男宠?现在的风气,这么开放了?
白宝婵看许弦声的眼神,也是难以描述。
白承玮更是张口结舌,“三嫂,你,你此言何意?”
许弦声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你先提起公平二字的吗?既然要公平,那父亲有的,母亲自然也该有。”
白承玮拙于言辞,支支吾吾地争辩道,“可,可男女有别。”
许弦声沉声道,“男女有别,所以,父亲可以广纳小星,母亲不但不能说半个不字,还得笑脸相迎,殷勤服侍,否则当儿子的就会觉得对父亲不公平,是吗?”
白大太太为什么偏爱长子白承璟,忽视幼子白承玮,她算是知道了。
换她是白大太太,估计也不会喜欢这种儿子。
她记得在这类事情上,白承璟向来都是坚定地站在母亲那边。
白承玮听得呆住,半晌才急道,“三嫂,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我......”
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白大太太深吸口气,指着大门怒道,“去,糊涂虫,跟你那好爹爹过去,别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白承玮哀求道,“妈......”
白大太太没好气地道,“滚滚滚!”
一挥手,金桂、桑叶上前,赔着笑,半扶半推地把白承玮弄出门。
白大太太看向许弦声,笑道,“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促狭的。但有些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可不许胡说。”
她可没有找男宠的想法,绝对没有。
许弦声点头称是。
白大太太又道,“肚子都饿了吧?先回去,我让厨房给你们送。”
说完嘱咐丫头荷风,“慧莹爱喝鸽子汤,宝婵爱吃糖醋鱼,两样都各自多送些,你去厨房说一声。”
许弦声没想到,白大太太百忙中还注意到自已喝了鸽子汤,福身谢过。
白宝婵撒娇,“妈,我陪你吃。”
白大太太亲昵地道,“听话,回房用饭,妈不用你陪。”
小儿子没良心,还好有孝顺的女儿和儿媳。
大儿子也是向着她的,可惜这会儿不在家。
许弦声有话想说,但看看白宝婵,决定明天再来。
等两人离开,白大太太叫来桑叶,道,“去问问钱大夫,那胎怎么回事。”
钱大夫是她请来的,只认她为主家。
桑叶答应着退下,陈妈小声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还能有孩子呢。”
白大太太叹道,“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她可以容忍丈夫有姨太太,前提是不弄出孩子。
白家生意蒸蒸日上,是因有她娘家相扶,也因她用心经营。
所以白家的家业只能由她的孩子执掌,别人休想染指。
二房、三房不行,大房的庶子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