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乡镇的晚上比城市静谧许多，连风声都格外清晰，屋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又很快归于沉寂。
陈然的妈妈早早回房休息，客厅里只剩下陈然和李昊天。
李昊天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盯着天花板，随口问道：“你小时候就一直住在这里？”
“嗯。”陈然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懒懒地靠在沙发扶手上。
“那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被夸好看？”李昊天颇有兴致的问，“就你这张脸，估计小镇上的人从你小时候开始就盯着看了吧？”
陈然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些悠远：“哪有那么夸张，小镇上的人哪管这个，他们更在意你成绩好不好，听不听话，考不考得上大学。”
李昊天“啧”了一声：“那他们错过了一个天生的男模。”
陈然白了他一眼，低头抿了一口牛奶，缓缓说道：“不过小时候确实也有人喜欢我，送糖的、送笔记本的都有……但他们都被我妈挡了。”
李昊天挑眉：“阿姨这么护犊子？”
陈然笑了笑：“她不想让我太早接触这些，她希望我好好念书，将来能离开这里。”
李昊天沉默了一瞬，忽然问：“那你现在回来看她，开心吗？”
陈然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心的。”
但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连自已都未曾察觉的犹豫。
李昊天听得出来，却没有立刻拆穿，而是换了个话题：“对了，我睡哪儿？”
“沙发。”
“……你家没客房吗？”
“有，但被我妈当储物间用了，里面堆满了杂物。”
李昊天认命地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沙发。”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去拿毛毯，忽然想到什么，饶有兴趣地看向陈然：“话说回来，你以前不会是偷偷把哪个小情人藏在房间里了吧？”
陈然：“？”
李昊天眯起眼睛，语气八卦：“不然你妈干嘛把客房改成杂物间？是不是你小时候太风流，害怕家里突然冒出个准媳妇，索性断了你的念想？”
陈然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把手里的牛奶杯塞进李昊天怀里，顺便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李昊天被拍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么凶，不会是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陈然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你想太多了，我妈只是单纯觉得客房闲着没用，干脆堆点东西。”
“那你以前有带过喜欢的人回家吗？”
陈然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过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开口：“没有。”
李昊天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陈然回答得这么认真，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挠了挠头，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陈然看着他这副假装淡定的模样，心里突然有点好笑，随即也不再说话便站起身来：“行了，早点睡吧。”
“嗯。”李昊天应了一声，目送陈然进了房间，自已则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裹紧毛毯，准备睡觉。
夜色深沉，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
然而没过多久，李昊天刚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卧室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陈然探出头，声音低低的：“李昊天。”
李昊天睁开一只眼：“干嘛？”
陈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太安静了，我睡不着。”
李昊天愣了一下，随即翻身坐起，眯着眼睛看他：“那你想干嘛？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陈然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语气难得有些坦率：“你要不进来睡吧。”
李昊天：“……”
这句话的分量有点重，他的大脑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不儿，你——”他指了指卧室，又指了指自已，“你确定？”
陈然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淡定地看着他：“怎么，你害怕？”
李昊天被激得坐直了身体，毫不犹豫地掀开毛毯：“怕？我会怕你？”
他大步走进卧室，一边走一边嘀咕：“不是吧，陈然，你以前到底是怎么睡觉的？这么安静都不习惯？”
陈然笑而不语，等他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床铺不算很大，但挤下两个人也不是问题。
李昊天躺下后，陈然也跟着钻进被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空气里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李昊天盯着天花板，半晌，忽然小声道：“陈然。”
“嗯？”
“你以前回家，也会这样睡不着吗？”
陈然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时候。”
李昊天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在安抚一个即将入睡的小孩。
陈然像是打了个冷颤，背脊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触碰。但很快，他又放松了下来，感受着掌心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度。
这感觉……意外地令人安心。
他习惯了一个人面对黑夜，也习惯了不让自已的软弱暴露出来。可此刻，他却有些贪恋这份温暖。
“晚安。”他低声说。
“嗯，晚安。”李昊天也轻声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点困意。
李昊天侧躺着，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手还保持着轻拍陈然后背的姿势，似乎还未完全回神。
“竟然会主动叫我进来……”李昊天心里阵阵窃喜。
这家伙的今天反而像只怕黑的猫，安静乖顺得让人有点不适应？
李昊天盯着天花板，心里有些发痒，突然有点想捉弄他。
他缓缓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喂，陈然。”
陈然没真正睡着，声音带着点鼻音：“嗯？”
李昊天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故意压低嗓音，贴近他耳边：“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对我做点什么吧？”
话音刚落，陈然的睫毛颤了一下，耳根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
空气忽然有点凝滞。
陈然没立刻回嘴。
他心跳开始加快，眼睛仍闭着，呼吸却失去了节奏，以前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这种场面，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李昊天原本只是随口调侃，可看到陈然没反应，心里突然感觉到“我丢……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他盯着陈然的侧脸看了几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陈然依旧没吭声，但指尖微微缩了一下，像是不自在地握紧了被角。
李昊天这才意识到，自已好像……真的说中了？
这家伙该不会……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吧？
他的耳朵也悄悄热了起来。
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谁都没有再动。
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像是进行了一场极限拉扯。
半晌，陈然才用一种有些干涩的声音开口：“……你睡不睡？”
李昊天喉咙一紧，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这语气，听上去倒像是——有点心虚？
他忽然有点想继续试探，看看陈然到底能绷多久。
于是，他故意挪了挪身体，声音压得更低：“不睡。”
陈然终于睁开眼睛转过身，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情绪。
两人近在咫尺，李昊天甚至能看清他细长的睫毛，以及那双因为困倦而染上水光的眼睛。
陈然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也凑近了一点，语气轻飘飘的：“哦？那你想干嘛？”
轮到李昊天呼吸一滞了。
他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陈然直接迎了上来。
两人气息交融，暧昧得让人心跳失控。
李昊天觉得自已的耳朵快要热冒烟了，他很想保持镇定，但大脑已经自动闪现出了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他干咳了一声，赶紧侧过身，转移话题：“睡吧……睡觉。”
陈然低低笑了一声。
李昊天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陈然慢悠悠地把被子往自已身上一拽，闭上眼睛，嘴角却勾着一丝坏笑。
他总觉得，今晚的陈然，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总之，有点危险。
他挠了挠头，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闭上眼睛。
——睡觉，睡觉！
再乱想下去，他怕自已真做点什么出来。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李昊天侧头看了眼陈然，发现这家伙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似乎是真的要睡着了。
他盯着陈然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李昊天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感觉。
这个家伙……其实比自已想象得还要孤独吧。
李昊天叹了口气，轻轻伸出手，揉了揉陈然的头发。
“……睡吧。”他低声说道，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说罢便打了个哈欠躺下了。
此时装睡的陈然脑子里全是涩涩的想法，因心跳过快根本睡不着，于是翻了翻身子。
“他应该睡着了吧……”陈然看着呼吸平稳的李昊天心里想。
陈然看着李昊天修长的手指，在夜色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性感，于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摸一下没事吧……”
此时陈然心脏狂跳，他悄悄伸出手，慢慢地、轻轻地，沿着李昊天的指骨轮廓，缓缓地摸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轻柔的触碰，像是羽毛拂过，又像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探寻。
然后，又缩了回去。
然而，李昊天并没有真正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