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精致的卧房里,屋顶漆成海水般的湛蓝色,四壁是合欢花的壁纸,身下是光滑的丝绸床单,他只穿着贴身衣物,睡在一张四角带柱的罗马式床上。
透过象牙色的麻纱窗帘,阳光柔和了许多,空气里飘浮着轻微的消毒水气味,酒德麻衣坐在他的床边,却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而是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深蓝的牛仔裤,脚踩着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将那双本就修长的玉腿衬托得更加笔直,尽管是一身比较居家的穿搭,但穿在酒德麻衣身上你还是会觉得她准备穿着这身衣服去参加走秀。
“你醒啦?”
酒德麻衣凑到顾渊的面前,乌黑的长发绕过她的脸颊垂到了顾渊的脸上,搔得顾渊有些发痒,一抹淡淡的香气从女孩的发丝传来,尤其是那张写满了妖艳的完美面容,此刻几乎是贴在了顾渊的面前,幽香的喘息扑打在顾渊的脸上,让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红润了起来。
“麻衣姐?我这是在哪里?”
顾渊环顾四周,可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让他肌肉酸痛。
“还能在哪,叶卡捷琳娜宫呗,现在的东京还有其他的地方能够收容你么?”
看着顾渊逐渐红得发烫的脸,酒德麻衣这才坏笑着将自己的脸蛋从顾渊的面前挪开,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拦腰,将她那堪称完美的超模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不过顾渊可不敢将视线停留在这个女人身上太久,急忙收回了目光,这时他的喉咙处忽然传来一阵阻塞的感觉,顾渊皱着眉捏了捏自己的喉结,干咳了几声之后才觉得好转了一些。
“重度窒息,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好在叶卡捷琳娜宫有配备医务室和医疗组,他们给你做了环甲膜穿刺手术,这才把你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居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了吗,我只记得当初自己整个人都要憋得爆炸了,然后你好像就出现了。”
说到这里顾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有些愧疚地看向酒德麻衣。
“不好意思啊麻衣姐,又劳烦你出手救了我一次,算上之前在花御所和蛇岐八家医院的那次,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这种客套话就免了吧,谁让我当初非要多嘴认你做我的弟弟呢,既然成为了姐姐,就得承担起当姐姐的义务啊,在你彻底成长起来之前...我会保护好你的。”
酒德麻衣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拍了拍顾渊的脑袋。
“还好吗?”
“已经好多了,只是喉咙偶尔还觉得有些堵,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对了,麻衣姐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顾渊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佩戴面具的神秘人的能力即便是他都感觉十分诡异,初次见面时如果没有足够情报的话绝对会被暗算到,可是看酒德麻衣现在的状态,她好像一点都没有经历过一场苦战的样子?
“想听实话吗?实话就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说我要带你走,那个人就放咱们两个离开了。”
“这么...简单?”
“真的这么简单,那天晚上你离开这里之后,我其实一直都跟在你的后面,所以我也亲眼见证了那个男人的能力,就连你都对他束手无策,我又怎么能完好无损地带你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事情有些太过于简单了。”
“别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这么多了,只靠咱们两个就算是想破头皮也猜不出那个人的身份,唯一的理由可能就是那个人的目标不在咱们两个身上,想要尽快完成任务然后离开那里吧。”
“说到任务,房间里的那台仪器呢?”
“应该是被他拿走了吧,你不会觉得我还有余力把那东西给运走吧?况且如果我真的想拿走那东西的话,恐怕那个人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咱们俩了。”
“这样啊...看来只能找个机会把那台仪器再抢回来了。”
酒德麻衣的嘴角微微上扬。
“才刚刚在那人手上吃过瘪,这么快就想着复仇了吗?”
“第一次只是吃了情报不对等的亏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能力,下次就不会输了。”
“哦?这么有把握?”
“对我有点信心好吧?他的能力虽然有些诡异,但是摸清了之后也就不过如此,只不过是将领域内的空气化为胶态,从而达到让敌人窒息或者利用空气进行防御而已,以我的身体素质可以在剧烈运动的情况下屏住呼吸五分钟,五分钟的时间足够我杀死他了。”
“既然你觉得自己能做到的话,那姐姐我相信你就好啦,但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重要的问题!”
酒德麻衣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情?”
顾渊赶紧集中精神,心说难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其他不得了的事情?
“你饿不饿?”
酒德麻衣忽然笑了,顾渊也愣住了,好像是为了回应酒德麻衣的问题,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极不争气。
“看来是饿坏了啊,那就快点起来吃东西。”
酒德麻衣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把一摞衣服丢在他身上,转身走到窗边,抱臂斜倚着窗看外面的风景,阳光穿过乌云又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此时的酒德麻衣就像是一半天使和一半恶魔的集合体。
怀里抱着衣物,望着那高挑女孩的侧影,回想着她这么多次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屡屡将他从危机中救下来,还有每次在自己昏迷之后在病床边的守护,顾渊忽然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姐姐。
清晨,穿着女仆装的俄罗斯女侍把带露水的浅绿色的玫瑰花放进大理石雕刻的花盆里,因为这是夏弥最喜欢的花,有了这盆花放在桌上她才会好好吃饭,没有花她就东张西望。
厨师在奶油浓汤里丢进只有在北海道地区才能采摘的鲜蘑菇,这是绘梨衣最近忽然喜欢上的汤,第一次喝到之后就爱上了这个味道,面对绝大多数的人时候她都会表现出一股极为惊人的固执,若是不喜欢的,她连碰都不碰,不过老板娘早就有交代过,说是这位红头发的日本女孩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她们都得照着去做,这是为了她们的人身安全着想。
至于这座宫殿里唯一的一位的男性,反倒是最好对付的,什么味道他都无所谓,这就是顾渊三人如今的生活,有豪华的宫殿和管家、厨师,甚至是女侍,无论在哪里都是只有上等豪门家的人才享受得起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太过空旷,没有客人能够进入这里,酒德麻衣和零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所以除了夏弥那充满活力的声音之外甚至不太有声音。
顾渊慢慢地喝着蘑菇浓汤,偶尔在夏弥的手背上拍几下,免得这姑娘偷偷伸手去抓那些带刺的玫瑰花,最重要的是这都是别人家的财产,不能乱动,女孩像小猫那样冲顾渊龇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那漂亮的手收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吃早餐。
距离顾渊从昏迷中苏醒过后已经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倒是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叶卡捷琳娜宫里,没有出去乱跑,期间只是通过那位名为娜塔莉亚的女人向他传达外界的情报,值得一提的是回到这里之后,娜塔莉亚就脱下了那身黑色的西装,换上了一身更显俏皮可爱的女仆装。
不过经过几天的观察下来,顾渊还是觉得女仆装这东西还得是亚洲女孩穿起来更有感觉,像娜塔莉亚这样的人即便是穿上了女仆装,你也不会觉得她就能对你言听计从,反而随时会从裙子底下摸出一把沙漠之鹰打爆你的头颅。
“原来东京湾的那起爆炸案件是蛇岐八家弄出来的啊,难怪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吃过早饭之后,有专门的女侍送绘梨衣去她的卧室,其余的几人则是留在了餐厅听取娜塔莉亚汇报她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此时的娜塔莉亚的气质就距离女仆这个身份更加遥远了,看着她那比军人还要挺拔的身姿,顾渊甚至会产生一种克格勃还没有解散的错觉。
“是,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大致能够确认本次爆炸的原因是有人引爆了蛇岐八家在东京湾设置了一处海上移动平台,这处平台在平日里对外宣称是为了海洋科考,不过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事发当晚他们受到了一股强大势力的袭击。”
“是‘天下布武’的那些人吗?”
顾渊皱着眉问道,他口中的“天下布武”就是源稚生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由八位日本战国时期大名后代所组成的同盟家族,他来到日本之后所遭遇到的事件几乎全部都和这个家族有关,尤其是前几天在东京大学里的遭遇更加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然而听到他的询问之后,娜塔莉亚却是摇了摇头。
“从目前掌握到的情报来看,我们有理由确信,袭击了蛇岐八家的并非是...人类。”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蛇岐八家在东京的势力可以说完全不亚于一个小规模军队,尤其是这些士兵还都是身怀龙血的超人类,敢于向他们发动袭击的势力就只会是其他的混血种,或者说...是龙族!
“看起来事情忽然就变得紧急起来了啊。”
酒德麻衣淡淡地抿了一口咖啡,娜塔莉亚走上前将一张照片摆在了众人中央的餐桌上。
“正是如此,就在两天前的夜晚,一艘从马来西亚开往东京的货轮也在日本海域上遭遇了不明生物的袭击,船上的所有船员无一幸存,而这就是等到救援人员赶到之后第一时间拍摄下来的照片。”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张照片,照片上一艘长达百米的大型货轮停在了海面上,一半以上的船身已经浸没在了海面之下,船头处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孔洞,上面搭载着的集装箱正不断地坠落到海中,鲜血从甲板上沿着船体两侧注入到了海水当中,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一片鲜红。
“根据我们从无线电中监听到的情况来看,整个袭击事件从发生到结束前后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船长在发现了异常状况之后就迅速发出了救援信号,但是还没等到他挂断无线电,船体就被这只不明生物所贯穿,而且从救援队在甲板上回收的船员尸体的尸检报告来看,这些人的身上几乎都有着能够致命的咬伤或者抓伤。”
说完娜塔莉亚又出示了几张照片,照片上正是那些被杀死的船员们的尸体,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死状惨烈,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具相对完整一些的尸体,有的被砍下了头颅,有的直接被从中间撕成了两截,而这绝对不是以人类的臂力能够做到的事情。
“知道这艘船被袭击的理由吗?”
酒德麻衣一脸嫌恶地将照片丢到一旁,即便是她这样身经百战的杀手在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之后也不禁心生厌恶。
“情报上显示这艘船只是一艘普通的货轮,上面搭载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特殊物品,所以我们只能认为本次袭击只不过是那只龙类一时兴起而发起的行动。”
娜塔莉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餐厅里,一时间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所有人都觉得有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而就在这时娜塔莉亚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只见她接通电话后便瞬间切换成了日语,顾渊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所不能。
通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娜塔莉亚就挂断了电话。
“谁的电话?”
一直都没有发言的零开口问道,而娜塔莉亚的脸色也变得精彩了起来。
“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