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
沉默了几秒钟后，顾渊缓慢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见鬼...你们日本混血种都是白王血裔！”
“没错，我们就是被秘党怀疑已经灭亡的白王血脉。而这系列壁画的名字就是《白帝本生》，它讲述了白色皇帝及其后裔的历史。蛇岐八家的祖先从中国学到了‘皇’字，他们认为这个字就是为超级混血种而造的，皇有天神的寓意，比如《楚辞》中出现的‘东皇太一’，不仅如此它还隐藏了那位白色皇帝的名字。皇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类，他承袭的是白王的血脉。白王是掌握精神元素的龙王，它能控制别人的精神，而它自己的神智永恒澄澈。皇继承了这份天赋，即使超越了临界血限，但精神天赋确保了他的神智不被侵蚀。”
风间琉璃顿了顿。
“皇是绝无仅有的异类，他身体里几乎全是龙类的血液，而他却怪异地有着人类的内心。”
一边说着风间琉璃一边拿起乌木嵌银的细长烟袋，往里面填入生烟丝，指了指一副顾渊之前没有看过的画卷，这幅画非常抽象，画着长有双翼的骷髅将一块骨头赠予一个人，令人惊奇的是骷髅和人组成了“阴阳鱼”的结构，金色的骷髅躺在黑色的背景上，金色的人躺在白色的背景上，握着骨头的骷髅臂和人手接触，整幅图漩涡般转动。
“第一个故事讲完了，现在该讲第二个故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顾渊先生对日本的神话了解多少？”
“只了解个大概吧，但是基本的框架和人物我还是都知道的。”
“那就好办了，根据蛇岐八家中代代相传的传言，白王复活之后将赐自己的血给后裔，帮助日本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族。当一条龙多好啊，有长久的生命，即便死亡也能以茧化的方法复活，有超越人类的力量，生来是王者，永恒地享乐和作战，没有悲哀。”
风间琉璃点燃烟袋深吸一口，吐出袅袅的白烟，烟袋这种东西本该是老头子玩的，可他这样清秀的男人抽起来倒也有种意外的美感，散漫中透着妖娆。
“神话故事中的八岐大蛇就是白王吗？”
“不，白王的诞生要比八岐大蛇还要更早，在更加遥远的日本古代，画卷中的骷髅代表着死去的白王，在日本神话中，它的名字是伊邪那美，伟大的母神，而人类代表白王血裔的始祖伊邪那岐。白王从自己身上拆下一块骨骸交给伊邪那岐，在蛇岐八家中那块骨骸被称作‘圣骸’。”
“伊邪那岐？日本神话中的那位父神？”
“没错，那并非是虚构出来的人物，而是真实存在于历史当中的...于日本诞生的最初的混血种！而我们，就是身体里流淌着伊邪那岐之血的白王后裔。”
“既然伊邪那岐和八岐大蛇都是真的，那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应该也是真实存在过的了吧？”
“没错，不过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的故事在我们眼中其实也不过只是一场混血种和初代种之间的战斗罢了，只不过这个战斗的对象是‘神’而已。”
“‘神’...就是白王？”
“这个世界上当然不存在真正的神，所谓的神与魔都是人类不能理解的东西。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奉为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段时间在日本海域里兴风作浪的那东西并不是神，神所拥有的权能可没有这么弱小，真正的神应该还没有苏醒，祂的枯骨沉睡在传说中的高天原当中，可惜的是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高天原的具置，蛇岐八家在找，我们也在找，也许这几年之内就能找到，也许直到祂苏醒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得知，不过那时就太晚了。”
风间琉璃幽幽地说。
“恐怕不是一块枯骨那么简单吧？”
顾渊说。
“当然没那么简单。龙类是伟大的生物，白王又是龙类中的皇帝之一，即便它已经死去了上万年，枯骨中仍旧残留着它的血脉和基因。机会合适的时候枯骨能形成新的胚胎，白王将重现在这个世界上，神话里八岐大蛇在被须佐之男斩杀之后，血液依旧在不停地侵蚀着后者的身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渊吸了一口寒气。
“日本人居然还留着这种危险的东西？你们早该毁掉它，把它捆在核弹上炸掉，或者把它用火箭发射到太空里去！”
“可那是究极生物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残骸，谁能忍心销毁它呢？幸运的是伊邪那岐并不这么想，他是直接和白王接触过的人类，他知道所谓究极生物有多可怕。他将圣骸封印在一口井里，从自己的后代中挑选了三个最优秀的孩子，授予他们祭司的身份，这就是蛇岐八家内三家的起源。源氏对应天照，橘氏对应月读，上杉氏对应须佐之男。三大家族的继承者分别号称天照命、月读命和须佐之男命，‘命’是对祭司们的尊称，而源稚生就是天照命，太阳一样君临世间的男子。”
“那口井在什么地方？”
顾渊好奇地问道。
“它被称作藏骸之井，在高天原之外的某个地方，但没人知道它的准确位置，我们甚至连高天原的位置在哪里都不清楚，很显然伊邪那岐并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找到那口井。但圣骸终究还是会苏醒。”
“你的意思是白王会被孵化出来？”
“不，圣骸只是一块枯骨，它自己是无法孵化的，它必须和鲜活的血肉融合。伊邪那岐把它封入深井，就是要避免它接触到任何混血种，因为那是白王的骨骸，白王是精神元素的控制者，它天生具备诱惑生物和它融合的能力。可伊邪那岐自己就是那匹母骆驼，他知道深井所在的位置，只要他不死，圣骸就仍有苏醒的机会。”
风间琉璃掸了掸烟灰。
“他是封印圣骸的英雄，但英雄也会衰老，老得神智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他干枯皱缩得不形，只靠龙血支撑着活下去，他每夜都会梦到自己美丽的妻子伊邪那美，那是圣骸在他脑海里埋下的种子。这个种子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种下了，直到他老得神智模糊才萌发。”
“于是伊邪那岐又把圣骸挖了出来，他与圣骸融合，化身为畸形的龙类，在神话中它的名字是八岐大蛇，第一代八岐。它身躯巨大，性情凶暴，是贪婪的吞噬者。幸运的是它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补完，在这种情况下它仍有可能被杀死。须佐之男命从神社中起出伊邪那岐铸造的天羽羽斩，在八岐大蛇饮水的河流中灌入大量水银，水银对龙来说是剧毒，八岐大蛇饮用了含水银的水，呈中毒的虚弱状态，须佐之男命趁机杀死了它。”
“但须佐之男命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在他最虚弱的弥留状态下，圣骸又把种子种进了他的脑海里，第二个与圣骸融合的人就是须佐之男命。天照命和月读命以为圣骸已经和八岐大蛇一起被杀死了，他们把须佐之男命的遗体以英雄的名义葬入了高天原。圣骸借着须佐之男命的身体再度苏醒，这是第二代八岐。天照命和月读命牺牲自己锁住了那头怪物，并用高天原作为它的坟墓，古城带着地基滑向大海。超过八公里的海水阻隔了圣骸和任何混血种接触，断绝了它苏醒的机会。”
“现在那东西已经苏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这就意味着圣骸也快要苏醒了，而一旦圣骸苏醒并且离开了高天原，我们也无法知道它的形态也不知道它能够觉醒到什么地步，它会像一个巨大的鬼魂在日本大地上游荡。给它足够的时间，八岐大蛇会重生在这个世界上，再给八岐大蛇足够的时间，它会把自己补完为白王。那是白色的魔王，唯有黑色的魔王能制服它，可黑色的魔王尼德霍格已经死了，如果白王复活，那它就是不可战胜的。”
风间琉璃结束了讲述，可他的声音似乎还在婉转低回，仿佛亲历那场惨剧的鬼魂，正娓娓地讲述自己的前生，足足一分钟的时间里顾渊都没有说话，直到墙壁上的钟表开始报时，他才猛地从故事中惊醒。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眼下的事态就要比想象当中的更加严重，白王是除了黑王之外唯一一位能够凌驾于四大龙王之上的存在，那么一切和它有所牵扯的生物一定也要比寻常的初代种更加危险。”
“这也是我找上你的理由，凭借蛇岐八家的能力也许能够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但如果下次苏醒的是神呢？你来到日本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日本混血种并非是铁板一块，有人希望神永远沉睡在高天原之中，就有人想要唤醒祂，成为新一代的神。”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顾渊十指交叉在身前，淡淡地说道，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可我好像并没有理由要和你合作啊...‘龙王’先生。”
风间琉璃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慢悠悠地又点燃了一支烟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到你之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你和我说了这么多秘密，我想我也可以和你分享一些事情，那就是我此行来到日本最初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找到你，从我手中掌握的情报来看，‘龙王’是一名善于扮成歌舞伎当中女形的高阶混血种，同时满足这两个特征的人还真不多，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找我？我应该和你没有什么过节吧？”
“你和我之间确实没什么过节，但我妹妹曾经在你手中受过伤，在首尔的圣弗兰斯医院，还记得吗？”
风间琉璃的眼中划过一抹思索，沉默几秒钟，笑了笑。
“是我在文炯植局长病房里遇到过的那个女孩子，她是你的妹妹？”
“是不是忽然觉得世界很小，你想要找来合作的人居然是一心想要追捕你的猎人。”
“如果你不愿相信我，我是没法说服你的，不过我还是得和你解释一下，有关我的身份的事情。”
风间琉璃对顾渊的质疑很淡然。
“我所在的组织名为‘猛鬼众’，关于这个组织的来历和规模还请容我暂时卖个关子，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和蛇岐八家类似的，由混血种组成的黑道组织，而‘龙王’就是我在组织中的代号就好，当然，如果你实在很好奇的话，也可以去询问源稚生，想必他会很乐意将我们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
“所以说你是就‘猛鬼众’的头目？”
“不，在我之上还有一位更高级别的存在，他的代号是‘王将’。”
“龙王，王将，都是将棋中最大的棋子，那么代号王将的人应该就是猛鬼众中的大家长吧？”
顾渊说，风间琉璃点了点头。
“是的，王将是我的老师，也是猛鬼众的最高领袖，是我需要效忠的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王将的真面目，王将终年戴着一张面具，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大约二十年前，那个男人出现在猛鬼众面前，当时猛鬼众被蛇岐八家逼得走投无路。是他挽救了猛鬼众，他既有智谋又有铁腕，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王将宣扬一种理论，他说基因技术已经足够发达，可以帮助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这个消息令我们欣喜若狂，有些人自愿服用王将提供的进化药物，开始他们尝到了甜头，血统大幅提升，神智也没有丧失。但好景不长，进化药的效果越来越不稳定，最终实验体还是变成了死侍。它们流窜在各大城市中，肆意杀人。而这种药物的名称就是...莫洛托夫鸡尾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