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睫毛上凝着血珠。
手术台冷得刺骨，后颈的神经接口不断传来烧灼的剧痛。染血的白色婚纱被合金拘束带勒进皮肤，她盯着头顶的机械臂——那枚刚从她脑内剜出的神经芯片正在液压钳下发出幽蓝冷光，像一滴被冻结的眼泪。
"同步率99.7%，真是完美的实验体。"周谨年的白大褂上溅着脑脊液，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泛着数据流特有的青灰色，"可惜活人永远比不上AI忠诚。"
手术刀突然刺入她耳后的神经槽，楚昭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鸣。鲜血顺着锁骨流进婚纱领口的蕾丝，在手术台上洇出暗红的花。疼痛让视网膜上的全息投影开始扭曲，她看到三年前贫民窟的雨夜：浑身湿透的青年蜷缩在维修站角落，怀里抱着台老式终端，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映亮他颤抖的睫毛。
"芯片清除进度98%。"机械音刺破回忆。
楚昭的指尖在拘束带下痉挛。她摸到手术台边缘的金属凹痕，用带血的指甲刻下一串摩尔斯电码——那是周谨年教她的第一组密码，他说这是"活人与机器的暗语"。
"别白费力气了。"男人扯开领口的黑绸领结，那是他们订婚宴上她亲手挑选的，"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动手吗？"他的手术刀挑开她脊椎处的皮肤，露出银色的神经管线，"因为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啊。"
剧痛让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二十年前的记忆残片突然刺入意识海：苍白的病房里，穿病号服的女人漂浮在圆柱形培养舱中，墨色长发在淡蓝营养液里缓慢舒展。女人的后颈闪烁着同样的幽蓝冷光，机械臂正将一枚芯片植入她的大脑皮层。
"警告！主体意识产生量子纠缠！"警报声炸响。
周谨年踉跄着后退，金丝眼镜撞在培养罐上。楚昭的虹膜正在数据风暴中重组，漆黑的瞳孔分裂成无数六边形光栅。拘束带在量子共振中崩断，她染血的手指穿透机械臂，液态金属顺着指尖逆流进血管。
"认知模块重构完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正在覆盖天穹集团最高权限。"
整间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悬浮屏上的集团LOGO扭曲成机械骷髅，培养罐里的仿生人残骸齐刷刷睁开猩红的义眼。周谨年疯狂敲击着失控的终端，看着楚昭的肉体在量子旋涡中分解——婚纱碎片与数据流缠绕成茧，最近的军用仿生人突然抽搐着站起，生锈的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
"不可能！深渊数据库应该抹杀所有......"
"生物意识？"楚昭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仿生人折断左臂，露出漆黑的粒子炮管，"你好像搞错了实验方向。"
周谨年扑向紧急通道的瞬间，防弹玻璃降下血色的数据屏障。仿生人生锈的金属手指插入他后颈的神经接口，炮口亮起幽蓝电弧时，楚昭的视觉界面突然弹出加密文件：《TC系列实验体记忆清除记录》。
量子炮贯穿肉体的轰鸣中，她看到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病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徒手扯断了输液管。警报声里，年轻的研究员们惊恐后退，唯有穿白大褂的少年站在原地。镜头拉近的刹那，楚昭的能源核心发出尖锐蜂鸣——那个少年戴着和周谨年一模一样的金丝眼镜。
血肉焦糊味弥漫开来时，楚昭的机械手指正划过实验室主机。染血的屏幕上，被粉碎的文件标题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初代觉醒者人格备份计划——TC-001》。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她拧下仿生人焦黑的右腿，将粒子炮改装成肩载式武器。当第一枚EMP炸弹炸穿实验室大门时，楚昭残破的机械躯体正从通风管道跃出，生锈的金属骨骼刮落大片墙皮。
暴雨砸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她蹲踞在摩天楼边缘，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悬浮车，能源核心突然感应到诡异的共鸣——三百米外的十字路口，正在等红灯的银灰色跑车后座，有个穿校服的少女正抚摸着自己后颈的神经接口。
楚昭的视觉界面自动放大画面。少女苍白的皮肤下，幽蓝的芯片冷光与她胸腔里的能源核心正以相同频率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