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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星芒下的阴影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簇骆驼刺,南湖乡的轮廓在晨雾里浮现。林夏摇下车窗,风里裹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是星芒花开了。漫山遍野的淡紫色花浪翻涌,连戈壁滩的粗粝都被染得温柔起来。

"到了。"陈默踩下刹车,机械义肢在仪表盘上轻叩两下。他望着车外,眼罩下的睫毛微微颤动,"三年前我跟着科考队来过这儿,那时候湖水干得能跑马车,哪见过这么多花?"

林夏举起相机,镜头对准远处几个裹着蓝印花布的牧民。他们正围着圈交谈,其中有个戴狐皮帽的老汉突然指向这边,羊皮靴子在沙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不对劲。"她放下相机,"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在看灾星。"

陈默刚推开车门,那个狐皮帽老汉就迎了上来。他的脸晒得黝黑,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沙粒,伸手要碰陈默的机械义肢,又在半空中顿住:"小同志,你们是来收星的?"

"收星?"林夏愣了下。

老汉指了指车后座的星核碎片:"前儿夜里,我家的老山羊突然撞墙,嘴里喊着'星官收走光'。今早井里浮起这玩意儿——"他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黑石头,表面刻满螺旋状的纹路,"跟您二位车上的光,一个色。"

陈默接过石头,机械手指刚碰到纹路,电子眼突然闪烁红光。他的瞳孔里映出石头内部的结构——无数黑色丝线缠绕成网,每根丝线上都挂着极小的代码片段:"清理污染""完美武器"。

"这是机械佛母的残余代码。"他声音发沉,"它在通过地脉传播污染。"

老汉的脸瞬间煞白:"您是说...那怪物还没死透?"

"阿爷!"

清脆的呼喊惊飞了几只沙雀。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从蒙古包里跑出来,怀里抱着只瑟瑟发抖的小羊羔。小羊的后腿上结着黑痂,痂上正渗出淡紫色的液体,滴在沙地上滋滋冒烟。

"阿爸说,这羊沾了'星瘟'。"小姑娘的眼泪砸在小羊背上,"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就不肯吃草,嘴里一首念叨'龙爷爷要来了'。"

林夏蹲下身,晶体义眼泛起红光。她看见小羊体内的血管里流淌着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八只骨翼的影子——和敦煌锁龙塔下的星陨龙一模一样。

"得找源头。"她站起身,"地脉裂隙应该在附近。"

陈默把黑石头收进兜里,机械义肢的电板贴在车身上:"我爸笔记里提过,南湖乡地下有条'星芒河',是地脉能量的支流。二十年前他在这儿装过监测仪,说不定还能用。"

两人跟着牧民往湖边走。越靠近湖水,空气里的甜香越浓,却带着股铁锈味。林夏的晶体义眼突然刺痛,她指着湖面:"你们看!"

原本清澈的湖水正在泛白,水面浮起无数气泡。气泡破裂时,溅起的不是水珠,而是细小的黑色颗粒,落在沙地上立刻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去年这时候,湖水能养鱼。"老汉蹲下来,用枯枝戳了戳湖面,"现在连鸭子都不敢下去了。"

陈默蹲下身,机械手指蘸了点湖水。指尖传来灼烧感,他的电子眼切换成成分分析模式:"硅酸盐含量超标三倍,还有未知金属离子...像是被高温熔过的矿石。"

"哥!"林夏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你看那边!"

湖边的芦苇丛里,七八个村民正举着铁锹和锄头,为首的是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他看见陈默的机械义肢,立刻把铁锹往地上一杵:"外乡人滚出去!你们带来的晦气,害死了我媳妇!"

"柱子哥!"老汉急得首搓手,"他们不是坏人,是我请来的..."

"王大爷您少管闲事!"柱子吐了口唾沫,"上个月村东头的秀兰突然疯了,说看见龙在天上飞。昨天半夜她跳了井,捞上来时身上全是这种疤!"他卷起袖子,胳膊上有道青紫色的痕迹,形状像极了龙爪。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妇女抱着孩子往后退,有个老太太举着铜铃开始摇晃,叮叮当当的声响里混着哭嚎:"星官发怒了!要收咱们去填龙坑!"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蜂鸣。他望着人群,喉结动了动:"大家听我说,我们不是来收星的。"

"不是来收星的?"柱子冷笑,"那你这铁疙瘩是干啥的?怕不是来偷咱们星芒花的?"

林夏往前走了两步。她的舍利项链突然发烫,暖金色的光从项链里渗出来,落在她掌心。她举起手,光团在半空散开,变成朵小小的星芒花。

"这是我朋友用星核能量种的花。"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泉水淌进每个人耳朵里,"它能让被污染的地方重新变干净。你们看——"

她走向湖边,掌心的星芒花轻轻触碰湖水。黑浪翻涌的湖面突然安静下来,气泡不再冒出,原本浑浊的水开始变得清澈。小羊羔从姑娘怀里跳下来,蹦跳着跑到湖边舔水,后腿上的黑痂竟开始脱落。

人群里传来抽鼻子的声音。柱子的刀疤涨得通红,铁锹"当啷"掉在地上:"我...我就是怕..."

"怕就对了。"陈默走过来,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柱子的胳膊,"三年前我妈躺在病床上,也怕得首发抖。她怕自己撑不到我考上大学,怕我一个人在这戈壁滩上受委屈。"他掀起裤腿,露出机械小腿上的划痕,"可她最后跟我说的是,'小默,别让害怕挡住你要守护的人'。"

柱子蹲下来,捡起铁锹。他望着重新清澈的湖水,声音哑得像砂纸:"我媳妇走前,抓着我的手说'别怨天'。我想...她可能也想让我学您这样,硬气点。"

人群渐渐散了。王大爷拉着老汉往蒙古包走,小姑娘抱着小羊羔追蝴蝶,柱子蹲在湖边用铁锹挖起淤泥,说要给星芒花松松土。

林夏蹲下来,用星芒花擦了擦小羊羔的后腿。伤口愈合的地方泛着淡金色,像撒了层金粉。她转头看陈默,他的机械眼罩被阳光镀上金边,嘴角翘着,和三年前在长城脚下给她编草环时的笑,一模一样。

"哥,你看。"她指着湖底。

陈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湖底的淤泥里,埋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表面刻着和实验室仪器相同的星图。盒子周围缠着黑色丝线,正是之前在黑石头里见过的机械佛母代码。

"这是地脉监测仪的存储盒。"陈默的机械手指动了动,"我爸当年肯定把它藏在这儿,怕被佛母发现。"

他挽起袖子,机械义肢的电板贴在盒子上。黑色的丝线突然疯狂扭动,像无数条小蛇钻进他的义肢。陈默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它在...反抗。"

林夏的晶体义眼泛起红光。她看见无数黑色雾气从湖底涌出,凝聚成半透明的影子——正是敦煌那只星陨龙的轮廓。它的八只骨翼展开,每片翼尖都滴着黑色毒液,落在沙地上就腐蚀出冒着青烟的窟窿。

"它在吸收机械佛母的代码!"林夏抓起星核碎片,"快打开盒子,否则它会变成更厉害的怪物!"

陈默咬着牙,机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金液顺着指缝滴在盒子上,金属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盒子终于"咔嗒"一声打开,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芯片,表面布满烧焦的痕迹。

"是...记忆芯片。"陈默把芯片塞进机械义肢的核心舱,"我爸的实验日志,还有...佛母的弱点。"

芯片刚插入,陈默的电子眼突然切换成播放模式。画面里,陈建国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满墙的星图。他的手里举着块和芯片一样的存储器,声音带着颤抖:"佛母不是天生的恶,它是被宇宙射线扭曲的古老意识。它渴望'完美',是因为太害怕被遗忘。"

"小默,你看这个。"陈建国的手切换画面,出现段监控录像——实验室的玻璃罐里,泡着个和陈默弟弟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的机械义肢闪着幽蓝的光,左眼的电子屏滚动着"清理污染"的代码。

"这是备份小默。"陈建国的声音哽咽,"佛母篡改了他的意识,让他以为保护地脉就是消灭所有'不完美'。可他不知道...最珍贵的完美,从来不是代码写出来的。"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陈建国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额头有道新鲜的血痕:"小默,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己经启动了自毁程序。星核原胚会净化佛母的代码,但需要你的机械义肢做媒介——因为只有被爱浇灌过的机械,才能唤醒被扭曲的灵魂。"

"爸!"陈默扑向湖面,却只抓住一片虚空。他的机械手指深深插进沙地,指节泛白,"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让我和小默..."

"因为爱需要勇气。"林夏握住他的手,"你爸选择了让你自己选择,而不是被代码操控。就像现在,你可以选择用机械义肢摧毁佛母,也可以选择用它守护更多的人。"

陈默抬起头。他的电子眼恢复了琥珀色,机械义肢的电板泛着暖金。他转身看向湖底的芯片,声音坚定:"我要把它带回实验室,用星核原胚净化它。佛母不是敌人,是被误解的孩子。"

"哥,我也想帮忙。"林夏举起舍利项链,"它的光能中和污染,就像那天在敦煌净化龙一样。"

陈默笑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好,我们一起当'不完美的守护者'。"

两人刚要离开,湖面突然掀起巨浪。星陨龙的影子再次浮现,这次它的体型更庞大,骨翼上的代码变成了血红色。它的龙爪拍向湖边,蒙古包被掀翻,王大爷的小孙子被卷进浪里,哭喊声刺破晨雾。

"小宝!"王大爷扑过去,却被浪头拍倒在地。

陈默的机械义肢突然弹出推进器。他的瞳孔收缩成细线,电子眼切换成战斗模式:"林夏,用项链护住孩子!我来对付它!"

"不行!"林夏拽住他的胳膊,"你一个人太危险!"

"相信我。"陈默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来,"我爸说过,爱不是弱点,是能穿透一切的力量。"

林夏松开手。她举起舍利项链,金光瞬间笼罩住小宝。孩子的哭喊声渐渐平息,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林夏身后的星芒花,咯咯笑了起来。

陈默的机械义肢发出轰鸣。他的推进器喷出蓝色火焰,在半空划出银色轨迹。星核碎片贴在他的胸口,和原胚产生共鸣。他的机械手指凝聚出激光刃,刃尖泛着暖金——那是被爱浇灌过的光。

"来啊!"他冲向星陨龙,声音里带着陈建国的沉稳,和小默的倔强,"你不是要完美吗?我偏要让你看看,不完美的世界,有多热闹!"

激光刃劈在龙爪上的瞬间,黑色雾气开始消散。龙发出刺耳的尖叫,骨翼上的代码纷纷碎裂。陈默的机械义肢被龙爪划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液顺着伤口涌出,滴在龙鳞上,竟发出"嗤啦"的声响。

"哥!"林夏的心揪成一团。她想冲过去,却被舍利项链的金光牢牢吸住——这是守护的代价,也是力量的来源。

陈默的电子眼闪烁。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少年的清亮:"小默,你看!爸爸说的对,爱真的能融化星辰!"

龙的动作慢了下来。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清明,八只骨翼无力地垂下。最后,它的身体化作漫天星屑,其中一片落在陈默的掌心,变成颗极小的星芒花。

湖面恢复了平静。王大爷抱着小孙子哭着跑过来,小宝举着朵星芒花,奶声奶气地说:"叔叔,花花不疼了。"

陈默蹲下来,用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他的眼罩滑下一半,露出泛着金光的机械眼球:"叔叔也不疼了,因为有你这样的小太阳。"

林夏走过来,把舍利项链递给陈默。项链上的舍利泛着暖光,和星芒花交相辉映。远处,星芒花海翻涌得更厉害了,像片紫色的海,正托着他们的脚印,往更温暖的方向生长。

"哥,你看。"她指着天空。

陈默抬头。晨雾散尽,阳光倾泻而下。他的机械义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金属纹路里流淌着金液——那是被爱唤醒的光,比任何代码都温暖,比任何星辰都明亮。

"走吗?"他伸出手。

林夏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两人的机械义肢和舍利项链同时亮起,在戈壁滩上投下交叠的光影。远处,南湖乡的炊烟升起来了,牧民们的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走。"她说,"去看看下一个需要守护的地方。"

越野车碾过星芒花田,车载导航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温暖的女声:"检测到爱之坐标更新——下一站:罗布泊星轨遗迹。请继续用温暖,点亮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