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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夜雨声烦之春(六)

一个星期之后的夜晚,大雨滂沱。

乌黑色的浓云蟒蛇一般盘在东京某个港口的上空,晚春最后一声雷暴炸响后,成千上万吨的水铺天盖地坠下,由远至近的强风踏着骤雨地步伐在港口中兴风作浪,一艘千吨级别的钢铁船舶蜷缩在港口内被吹得吱呀作响。

港口上的日章旗绷得笔直,遥远的新宿区内鸣笛声在狂雨中若隐若现,守夜值班室中的老人锁死了窗户藏在椅子里喝了口啤酒戴上棉绒的耳罩,提早结束了今晚的工作。

早在几天之前东京都气象厅就预知了这场台风入境,从宇宙外的卫星拍摄来看,一个宛如洋葱圈大小,且代号被戏称作‘小村’的白色气旋从太平洋在数天之前登陆了冲绳岛,经过为期三天的肆掠沿路经过鹿儿岛、奈良、静冈、神奈川,最后在东京这座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登陆。

而坐落在东京都的某处无人问津的港口就成为了代号‘小村’的台风登陆地,当傍晚五点半乌卷卷的风带着白辣辣的雨打得港口工人的脸颊上通红时,整个港区就开始吹响了撤空港口的号角,只留下一个老态龙钟的守夜人。

这个荒无人烟的港口建议在一处靠海的盐碱滩上,没有控制塔也没有灯塔,跑道是用煤渣夯成的,周围的黑暗里隐隐约约都是飞机残骸,据说这里之前在二战期间是用来对美国人的舰队发对空炸突袭的一处机场,可塞满炸药的战斗机航程有限,为了确保战斗半径能够够得着美军的航母编队,人们把机场设在非常靠海的位置,后来战争结束之后这里废弃了,废旧飞机堆放在这里任凭海风腐蚀,不知何时渐渐地成为了日本人和外国人走私货品的一处据点,每个月都有价值数十亿日元以上的货品从港口出入。

至于守夜的老大爷不过只是一个形式,因为没有人能顶着台风入境的天气出港和进港,就算是百吨重的货轮也难以在港口停靠,稍微轻量级的小船能被浪头和飓风卷到天上去,遥远的日本海域中往日里冲浪胜地卷着几条骇人的龙吸水活像是黏住天上和地下的白条子,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强登这片港区,孤单的守夜老人自然也不用整夜都保持着清醒。

不过当他看到那艘缓缓驶入港口的巨轮时,就知道自己今晚想要提前下班回家的想法要就此打消了,无论是何种天气之下,能够晃过日本海上自卫队将如此吨位的大船开入东京就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这样的客人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黑色的悍马车伴随着能够覆盖住雷雨的引擎轰鸣声停在了港口外,黑帽、黑衣、黑鞋帮子的源稚生从车上走下来,站在港口两百米外的设备工厂的门口,眺望着海面上的水龙卷,面带忧色,在他身后的老旧工厂中点着黄色的灯盏,大风从各个缝隙里涌入吹得灯泡左右摇荡,令他黑色的影子拖拽在地上摇摆不定,似是侧显着他此时同样境遇的内心。

“少主,对方应该已经到了,我们也过去吧。”

坐在主驾驶上的樱关闭了引擎后也推开门走了下来,在源稚生的头顶撑开一把雨伞立在他的身旁,在悍马车之后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运输车队,这条街今晚被蛇岐八家申请了交通管制,除了家族内部人员之外不允许有任何车辆出入。

“最近的雨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大的让人觉得有些心慌。”

就算站在樱的雨伞下,斗大的雨水被风抛掷而来依旧打的源稚生的脸微微作痛,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整,距离事先约定好的交易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只有我们两个进去就好了,让乌鸦和夜叉带着一批人去守在外面,避免有人会来劫走我们的东西。”

“是。”

樱点头应下,拿出对讲机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和源稚生一同前往了约定的交易地点。

与此同时港口中的某处集装箱顶,身穿黑色雨衣的顾渊和酒德麻衣正一动不动地趴在这里,通过各自手里的望远镜观察着港口里的风吹草动。

“麻衣姐,虽然我不想抱怨什么,但是你们干嘛要选这么一个鬼天气来交易啊?”

顾渊抹去脸上的雨水,有些幽怨地对着趴在自己身边的酒德麻衣说道。

“你这小鬼懂什么?只有在这种暴雨天里我们的船才能更容易地瞒过自卫队的巡逻船。”

被酒德麻衣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之后,顾渊撇了撇嘴,心说这种鬼天气,恐怕卖家要想如约而至的话怕是真得开核潜艇才能登上港口了吧?

可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水浪爆碎的巨响声惊得他把脑袋缩进了衣领里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远处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大浪上以神祇战车之势碾压而来,一道蓝鲸歌喉般嘹亮的鸣笛划破了黑色的暴雨夜,雪白的利箭撕破雨夜的黑暗直射在了港口边缘上,在光亮之中顾渊看清了,那巨大的黑影骇然是一艘被漆成了与这暴雨夜相同颜色的拖船,正以难以置信的马力劈斩开迎面冲来的汹涌巨浪准备强行登陆港口!

难以想象,在这种天气下还真有不怕死的船长胆敢航行,可顾渊却丝毫没有质疑自己双眼所看到的这一幕,因为在双方敲定那笔暴风雨夜里的交易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今晚会出现这这场台风眼中心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他们都是疯子,为名逐利的狂徒,开着一艘拖船在八级风力下强登港口很显然符合疯子的作风,更何况那艘船上面的人都是俄罗斯人,这个民族的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船锚抛下溅起的水花立刻被大浪吞噬下,拖船成功登陆停泊在了港口边,不像是远处在野草般风雨中摇摆的船舶,这艘披着夜色和暴雨而来的拖船静静地躺在港边像是一个卧倒的巨人,除了天崩地裂的末日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晃动自己的巍峨身躯。

“集中注意力,他们来了。”

酒德麻衣拍了拍顾渊的肩膀,二人站起身来,在暴雨和黑夜的掩护下如同两道旋风一般在一个又一个的集装箱顶掠过,最后在距离交易地点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靠得太近的话也许会引起源稚生的注意。

通过望远镜他们能够看到一个金发男子从船上走了下来,和源稚生交谈了没多久之后,就挥了挥手,招呼着一众手下将数以百计盛有化学试剂的箱子抬了下来。

“麻衣姐,你能看出来他们在说些什么吗?”

“能,读唇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不过他们聊得只是一些和交易有关的事情,关于要拿这些化学品做什么的事情是只字未提啊。”

“既然这样就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方案了,不过潜伏和跟踪这种事情还是得麻烦麻衣姐你来做了。”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酒德麻衣没好气地白了顾渊一眼,自从认识后者之后她好像就一直都跟在他的后面做着擦屁股的苦差事,不过顾渊说的也没错,要想潜伏在源稚生身旁弄清楚他们购买这些化学药剂的目的,就只有身怀言灵·冥照的她才能做到了。

“看来今晚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顾渊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正欲起身离开,一旁的酒德麻衣就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情况,先别乱动!”

闻言顾渊立刻又老老实实地趴了下来,眼看着源稚生和樱还有负责搬运集装箱的工人们离开后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只见那道人影的脚步走得不紧不慢,似乎完全不担心会跟丢源稚生,顾渊和酒德麻衣对视了一眼,在这种暴风雨夜中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源稚生他们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个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按照计划行事就好了,麻衣姐你去跟踪源稚生他们,我来拖住这家伙。”

“你...真的可以吗?出了意外的话,这次我可没有办法再来救你。”

“放心吧,圣斗士可不会被同一个招式打倒两次,更何况现在还是雨天,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对我有利。”

“希望如此吧,那我就先走了,你小心一点,不行的话就撤。”

“嗯。”

顾渊点了点头,但他的眼神中此时完全没有任何的退意,虽然他平日里偶尔会犯怂,但这可不代表他是什么善男信女,得罪过他的人,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片刻后酒德麻衣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顾渊的视线当中,冥照一经施展,配合着忍者独有的潜伏能力就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了,顾渊抓了把雨衣的兜帽,深吸一口气之后便朝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摸了过去,而当他看到那道人影脸上佩戴着的半张面具后,就更加能够确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能够让空气变为胶体的男人!

就在顾渊准备动手的同时,面具男也忽然停下了脚步,顾渊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对方同样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于是他也没有过多的犹豫,掀开了头上的兜帽就朝着面具男冲了过去,见到有人敢直接向自己发动袭击,面具男也是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顾渊发射。

下一秒炽热的黄金瞳燃起,雨水在顾渊的身前汇聚成一块盾牌,将面具男射出的子弹尽数抵挡,同时以面具男为圆心绕着他开始移动,顶着盾牌冲到了男人面前迅速挥出一拳,同时挥动手中的水盾砸向男人的面部,却被对方伸手挡下,另一只手迅速朝着顾渊的腹部使出一记刺拳,也同样被顾渊所格挡,男人见此机会迅速收回刺拳,反手抓住了顾渊的盾牌,朝着身体外侧反手翻转,迫使顾渊不得不扭转身体,在空中做了一个空翻后才有些狼狈地落在地面上。

眼看着盾牌被对方夺走,顾渊再次发动言灵将那块盾牌重新化为水滴,而面具男也不遑多让,一柄匕首从他的袖口滑落到手中,反手一握,眼中的金色忽然暴涨,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纹!

顾渊知道这是对方也动用了言灵的信号,果断在自己身边的空气凝成胶之前深吸一口气,这种状态下的他只有五分钟的活动时间,这五分钟的时间是他唯一的机会!

立起双臂护在胸前,这样一来就能避免双手被匕首所割伤,男人翻转着匕首刺向顾渊,却被顾渊灵活地躲避开来,并且一掌拍向了他的右臂,男人也立刻将手收回,匕首从上向下凿去,顾渊向后撤退半步将匕首避开,又一掌拍掉了男人紧随其后的直拳,下一秒男人立刻将手中的匕首腾空丢起,再用另一只手握住刺出,这一招丢刀换位直接晃过了顾渊的防守姿态,径直刺向了他的喉咙!

情急之下顾渊只得抬起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顺势朝着身体外侧使出反关节卸刀,同时双脚腾空而起,朝着男人的腹部踢出一记回蹴重击,这一招式常见于空手道当中,往往只有在表演时才会用到,被视作华而不实的招数之一,可此时配合着顾渊强韧的身体却能一脚将集装箱踢个粉碎!

而光是这样还不够,眼看着对方被自己踢飞,顾渊并没有立在原地,而是飞身向前使出泰拳中的飞膝踢重重地轰在了面具男的胸口,这一撞彻底将面具男击倒在地,再起不能,顾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恢复原样,他伸出手抓起男人的头发,将其从地面上一把拎起,鲜血从男人的口罩中溢出,燃着火焰的双瞳也在此刻尽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