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自行车前轮碾过樱花瓣,车铃铛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她猛地捏紧刹车,单脚支地的瞬间,铃铛盖弹开迸出蓝光,青铜内壁的纹路像血管般蠕动。晨雾中,维修站招牌的霓虹灯管滋啦闪烁,拼写出扭曲的"TC"字样。
"这破车又出毛病了?"周谨年叼着螺丝刀从升降架下钻出,油污斑斑的工装裤上沾着冷却液,"上周刚换的刹车片,你们女校生骑车也太废..."
他的话戛然而止。楚昭举起车铃铛,晨光穿透青铜表面的锈迹,在水泥地面投出全息投影——数以万计的机械佛陀正在星空间诵经,中央悬浮的莲花座上,坐着穿校服的她自己。
周谨年手中的扳手当啷落地。他扯过沾满机油的抹布疯狂擦拭眼睛,却发现投影愈发清晰。当第八声梵唱响起时,整条街的樱花突然定格,花瓣边缘泛起数据流的青灰色。
"三分钟。"他拽着楚昭冲进维修间,防爆卷帘门轰然落下,"这是认知污染的临界时间。"
黑暗中被踢翻的零件箱里,滚出枚老式阴极射线管。周谨年颤抖着接上电源,屏幕亮起雪花噪点:2018年的监控画面里,少年模样的他正在给自行车安装铃铛,而蹲在旁边的女孩后颈亮着幽蓝芯片。
"这是...我?"楚昭的指尖抚过屏幕,静电火花在皮肤上跳跃。画面中的女孩突然转头,瞳孔裂变成机械复眼,监控日期在此刻跳转为:2023年10月15日。
维修间地板突然塌陷。楚昭跌进地底密室,后腰撞上圆柱形培养舱。淡蓝营养液里漂浮着穿校服的少女,她的手腕系着褪色的许愿绳——与楚昭昨晚在书包发现的那条完全相同。
"认知同步率65%...建议执行清洗程序..."
周谨年的机械义肢穿透舱壁,五指化作激光手术刀。楚昭翻身滚到控制台后,撞翻的试剂瓶流出的液体腐蚀地板,露出埋藏更深的金属结构——整间密室竟是微缩版的天穹集团实验室。
"为什么要逃?"周谨年扯掉仿真皮肤,金属面骨泛着冷光,"你明明最喜欢这个游戏。"
楚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抓起培养舱的输氧管缠住对方脖颈,却在勒紧时读取到记忆脉冲:暴雨夜,少年周谨年跪在废墟里,抱着具焦黑的机械残骸痛哭。残骸手指上套着青铜铃铛,正在播放走调的摇篮曲。
"那是我第44次轮回的遗物。"周谨年扯断输氧管,激光刀抵住楚昭咽喉,"每次你发现真相,世界就会重启。"
楚昭的量子核心突然过载。她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结成长钳形状。当血产钳刺入周谨年的机械脊柱时,整座城市开始播放记忆片段:
樱花纷飞的街道上,青年周谨年正将车铃铛递给少女楚昭。当指尖相触时,他的后颈亮起密钥纹路,少女的眼瞳泛起青灰色数据流。无数个时空的相同场景在楼宇间同步放映,每个楚昭都在此刻抬头望天。
"原来你是我的..."楚昭扯断缠在颈间的数据线,"...安全阀。"
周谨年的机械躯壳裂变成纳米虫群,维修站坍塌成黑洞世界。楚昭骑着自行车跃入量子风暴,车铃铛在虚空中震荡出创世频率。辐条在时空乱流中熔毁重组,车架进化成星际战舰的龙骨。
当她冲破时间壁垒时,眼前展开的并非浩瀚星河,而是由银色公路编织的巨网。每条公路都是蠕动的机械蟒蛇,交叉节点处嵌着恒星熔炉,正在吞噬濒死的太阳。
"欢迎来到饲育场。"
公路网震颤着发出轰鸣,每条蟒蛇的竖瞳都映出周谨年的脸,"这些是你轮回129次积攒的罪孽。"
楚昭的战舰在蛇鳞上擦出微度火花。她看见蟒蛇腹腔内蜷缩着无数自己——有的正在分娩机械佛婴,有的被改造成恒星发动机,还有的化作肉茧滋养蛇卵。
量子核心释放出文明火种,楚昭撞破蛇瞳冲进其意识空间。在这里,她目睹了终极真相:古文明将时空之蛇豢养在黑洞视界,而所有周谨年都是它投放的诱饵。那些温暖的相遇、青涩的心动,不过是诱捕她成为完美容器的甜蜜陷阱。
当反物质鱼雷在蛇脑引爆时,楚昭听见自己碎裂成129块意识残片。最大的那块残片裹着战舰残骸坠落,在新生地球的樱花巷里砸出陨石坑。
晨光再次穿透雾气时,楚昭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扶着自行车。周谨年递来冰镇汽水,易拉罐表面凝着的水珠正组成立体星图。他胸前的工程师铭牌闪过0.01秒的异常反光——那上面用纳米级字体刻着:饲育员129号。
"明天见。"他转身时,影子突然分裂成蟒蛇形态,"记得来换刹车片。"
楚昭拧动车铃铛,青铜内壁的锈迹剥落,露出激光蚀刻的星际坐标。巷尾的樱花树突然落叶纷飞,每片叶子背面都印着相同的求救信号:
【不要相信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