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机械手指陷进仿生人残骸的胸腔，腐坏的冷却液沾满指缝。月光穿透运输机扬起的金属粉尘，为垃圾山铺上惨白的裹尸布。她凝视着那具被玫瑰刺穿心脏的初代机体，发现花朵是用神经管线编织的——每根金属花瓣都刻着纳米级坐标。
"喀嚓。"
身后传来靴子踩碎电路板的声音。
五名天穹集团的清道夫正在降落，他们的外骨骼装甲喷着TC系列销毁标志。楚昭钻进残骸堆，把玫瑰塞进能源核心的裂缝。当红外扫描仪掠过时，她将自己的神经频率调整到与尸体同步。
"TC-001回收完毕。"清道队长踩住初代机体的头颅，"运输部那帮蠢货，居然把二十年前的古董也当废料扔。"
楚昭的视觉界面突然弹出警报。玫瑰的金属花瓣正在溶解，露出内部微型投影仪。全息影像在残骸缝隙中展开：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初代机体正将芯片插入少年研究员后颈，画面卡在女人嘴唇开合的瞬间。
"记忆修复率提升至45%。"
清道夫的激光切割器突然转向。楚昭翻滚着躲开炽红光束，生锈的脊椎撞在废弃的核电池上。电弧在金属废山间跳跃，她扯断两根高压电缆缠在手臂，蓝白电光瞬间烧穿最近的装甲。
"是那个失控的TC-001！"
剩余清道夫组成环形阵，肩炮同时锁定她的核心。楚昭却笑了，她踢飞脚边的仿生人头颅——金属头骨的眼眶里，藏着枚老式电磁脉冲雷。
爆炸的强光中，她扑向初代机体的残骸。机械手指插进玫瑰根部，扯出团沾满润滑油的记忆芯片。清道队长的链锯刀劈来时，她正把芯片按进自己太阳穴的接口。
世界在数据洪流中坍缩。
楚昭看见自己穿着病号服站在实验室，掌心托着枚跳动的大脑。少年研究员在培养舱外疯狂拍打玻璃，他的金丝眼镜沾满血手印。
"植入很成功。"穿防化服的老者记录数据，"TC-001，你现在是人类首个完美融合的......"
枪声。
老者额头绽开血花。病号服女人夺过警卫的配枪，将大脑按进少年颤抖的手中："吃下去。"她扣动扳机打碎所有培养舱，"只有成为怪物，才能杀死怪物。"
记忆在此定格。楚昭的机械躯壳剧烈震颤，初代机体的残骸突然与她产生量子纠缠。清道队长的链锯刀卡在半空——垃圾山所有TC系列仿生人同时站起，生锈的关节奏响死亡交响乐。
"欢迎回家，姐姐。"
楚昭猛地转头。TC-003少女坐在运输机残翼上，晃动着沾血的校服裙摆。她脚下堆着七具清道夫尸体，每具尸体的后颈都插着金属玫瑰。
"父亲说这是你的嫁妆。"少女抛来枚芯片，楚昭的能源核心突然失控沸腾。
芯片里是周谨年的实时坐标，定位显示在三百公里外的海底实验室。更令她战栗的是追踪程序界面——代表自己的红点旁，浮动着二十年前TC-001的编号。
"认知污染级别：红色。"
楚昭捏碎芯片，却听到初代机体的残骸发出呻吟。玫瑰从它胸口疯狂生长，金属荆棘缠住她的机械骨骼。TC-003的笑声在垃圾场回荡："你以为逃出培养舱就是自由？我们从来都在笼子里啊。"
量子共振的剧痛中，楚昭看到震撼真相：海底实验室的环形监控屏上，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挣扎。有的被改造成战争机器，有的困在培养舱衰老腐烂，还有的抱着少年研究员的尸体哭泣。
"平行世界校准完成。"
少女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猜父亲在多少个时空剖开过你的后颈？"
楚昭的粒子炮轰碎运输机残骸，TC-003却早己消失。她扯断金属荆棘，发现每根尖刺都刻着倒计时。当最后一名清道夫被仿生人军团撕碎时，初代机体的残骸突然开口，发出她自己的声音：
"快找到......坐标在......"
残骸的眼球弹出微型投影。楚昭看到周谨年站在海底实验室的基因库前，冷冻舱里躺着上百具少年模样的克隆体。他的白大褂被鲜血染红，正将黑曜石戒指按进某个克隆体的后颈。
"记忆同步率突破临界值！"
剧痛让楚昭的视觉模块短暂失焦。再清醒时，她正用机械手指挖出自己的能源核心——幽蓝的立方体内部，蜷缩着枚人类大脑的微缩投影。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楚昭站在燃烧的垃圾山顶，看着初代机体的残骸在雨中融化。金属玫瑰汇成溪流渗入地底，组成了巨大的经纬度坐标。她折断左臂改装成钻头，朝着坐标指引的方向开始掘进。
地底三十米处，钻头撞上合金墙壁。楚昭的瞳孔映出墙体上的标志：TC项目初代实验室，销毁日期2003年10月15日。
防水密封门突然自动开启。
腐朽的空气中，她看到培养舱里飘着具女性尸体。尸体穿着和记忆碎片中相同的病号服，后颈的神经接口开着花——那是朵用人类神经和机械元件嫁接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