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舌尖尝到铁锈味。
培养舱的呼吸面罩卡在喉管，每一次氧气注入都带着神经麻醉剂的甜腻。她盯着防化面罩后那双苍老的眼睛，记忆清洗仪的探针正在脑内搅动。老者周谨年的胸牌泛着冷光，实验日志在他手中翻到最新页：【TC-001第128次记忆重置】
"瞳孔收缩正常。"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准备剥离情感模块。"
楚昭的机械手指穿透培养舱玻璃，裂纹蛛网般蔓延。麻醉剂突然失效，她读取到惊人的数据流——这具身体不是机械义体，而是未经改造的人类肉身。
"认知干扰程序启动！"
实验室红光骤亮。楚昭撞开舱门，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金属地面。她扑向最近的实验台，扯下防辐射布裹身。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如此真实，连脚踝淤青的刺痛都清晰可辨。
"别挣扎了。"老者周谨年按下控制台按钮，"这是你最原始的躯体。"
楚昭的太阳穴突然剧痛，视网膜投影出全息面板——她的技能树竟全部重置，连最基础的量子解析能力都呈锁定状态。墙角镜面映出她二十岁的容颜，后颈光滑如初，没有神经接口的疤痕。
"游戏该结束了。"
实验室大门轰然开启，十二具TC系列克隆体持枪逼近。她们有着与楚昭相同的脸，却镶嵌着不同型号的机械义肢。为首者右臂改装成链锯，锯齿上沾着新鲜的血肉。
"姐姐还是这么不听话。"链锯克隆体舔着嘴角，"明明当实验体更轻松呢。"
楚昭抓起手术刀刺入掌心，鲜血喷溅在实验日志上。纸张突然浮现荧光纹路，组成她熟悉的十六进制密码——这是二十年前自己留下的后门程序。
"认知锁破解进度30%..."
链锯克隆体劈来的瞬间，楚昭翻身滚进消毒通道。高温蒸汽灼伤她的后背，却也激活了血液中的纳米机器人。荧光纹路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在皮肤表面重组为战斗程序的刺青。
"欢迎回来，指挥官。"
久违的量子解析界面在眼前展开。
楚昭撞破通风管道，赤脚踏进核心数据库。显示屏上的文件让她血液凝固：《TC项目母体培育记录》显示，所有克隆体都诞生自她的卵子与周谨年基因的合成胚胎。
"情感剥离完成度99%。"
老者的声音从广播传来，"你马上就能成为完美的母体。"
数据库突然倾斜，所有设备开始量子化分解。楚昭抓住数据线荡到控制台，染血的手指插入终端接口。海量记忆涌入意识——她看到每个克隆体被销毁前，都会在培养舱刻下相同的摩尔斯电码：救救我们。
"认知同步率突破临界点！"
整座实验室剧烈震颤。楚昭的虹膜泛起数据流的青灰色，纳米机器人在她掌心凝聚成粒子刀。当链锯克隆体破门而入时，她正哼着记忆中的摇篮曲，刀尖精准刺入对方能源核心。
"睡吧，妹妹。"
被摧毁的克隆体瞳孔突然恢复人类光泽，在消散前露出解脱的微笑。
老者周谨年终于现身。他撕下防化面具，露出与青年时期完全相同的脸，只是右眼换成机械义眼："为什么要反抗？这些本就是你自愿签署的。"
全息投影展开当年的《意识上传同意书》，楚昭的签名旁附着隐藏条款：【授权培育克隆体作为备用容器】。
"你搞错了两个事实。"楚昭的纳米粒子刀刺入控制台，"第一，我从不签卖身契。"
同意书突然燃烧，真正的签名处浮现荧光指纹——属于青年周谨年。
"第二......"她扯开衣领，锁骨位置的TC-001编号正在渗血，"你才是第128号克隆体。"
实验室穹顶轰然炸裂。青年周谨年驾驶的飞行器俯冲而下，机炮扫射封锁老者所有退路。楚昭跃上飞行器舱门时，看到青年手臂的刻痕己经变成七道正字。
"下次循环......"他转头露出染血的虎牙，"能早点认出我吗？"
量子引擎的轰鸣中，楚昭望向燃烧的实验室。无数克隆体的数据幽灵升腾而起，在夜空组成巨大的神经玫瑰图腾。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她读取到新的时空坐标——
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另一条时间线剖开周谨年的后颈。
